覃德清上了马匹,急急飞奔而去。
坐在后边的覃德清揉着自己受伤的脚踝,痛苦呻吟着,骂道:“这掰脚佬,手劲还真够大的!”
韦也先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铁拐杖递给覃德清,笑道:“送你个正用得着的礼物!有备无妨!”
覃德清接过铁拐杖,哭笑不得,举起正想扔掉,随后又放了下来,苦笑道:“这次陪你闯司城,就收获了这么个礼物?!”
“回到那韦峒,叫公亮帮你接接(断了的脚踝),我给你炖鸡汤补补。”韦也先正经安慰道。
两人一路上马不停蹄,风尘仆仆,只是还没回到那韦峒,就看到韦仕宏骑马迎面奔来,韦仕宏喜出望外,道:“你们总算回来了,那韦峒出事了,让那蓝峒给攻占了!”
原来,自从韦也先走后,那蓝峒就以为这是韦伯颜心虚的表现,生怕不是那蓝峒对手,所以,安排儿子先行逃离。于是他们看准时机,集中兵力,猛烈进攻,最终突破那韦峒防线,一举攻占了那韦峒。
而峒主韦伯颜和一帮峒兵,不得不退守山高林密的老家岜洪寨,他们原以为那蓝峒兵洗劫几日就会自行撤离,可是好几天过去了,都没见有什么动静,这估计是吃定那韦峒了。
这种峒与峒之间的兼并争占,一般来说,只要不是触犯到上头土司的切身利益,或者土司官族的利益,土司向来是很少插手的,在土司看来,峒峒相争是好事,这不但可以磨练峒兵的锐气,还可以提高自己军队兵源的战斗力,峒与峒之间因为冤仇不断,自然也不会相互结盟来反对土司的控制。
岜洪寨,壮语意思即为大山上的村庄,这里粮少水寡,退守的百来名峒兵只住了几日,就开始断水缺粮了,他们又冲不出那蓝峒兵的全力封锁好到那覃峒去借粮,于是只得自己进山林里打猎,到岩洞里找水。
韦仕宏一行人手持火把,沿着山间一岩洞一直往里钻,没找到泉水,倒是惊醒发现了个明亮的出口,钻出一看,顿时豁然开朗,方圆几里宽的草坪,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树木,一条山泉流出的小河从中穿流而过,河里鱼儿跳跃,河边翠竹丛生,再看四周,高山怀抱,树木森森,鹰飞猴跳,鸟语花香,俨然一个脱离世俗的世外桃源。
他们喝了几口清澈见底的河水,然后顺着河流往下走,来到一山下,只见河水流进了这个宽高约丈余的山洞,他们很快砍来竹子,制成简易的竹筏,继续点燃火把,踏上竹筏,往山洞里撑去,顺着暗河,没多久便来到了出口,这里他们熟悉,就是那覃峒的泉水出口,这那覃峒里估计从来没有人想过,逆着这泉水而上,会有一片新天地,他们大都以为,这陡峭的大山后面,定是大山,其实不然。
韦仕宏抑制不住兴奋,来到那覃峒峒主覃扬忠家里要借兵反攻,企图收复那韦峒。
老持稳重的覃扬忠当即回绝,替他分析道:“那蓝峒这次不但有那莫峒的支持,还花重金从泗城州请来了岑氏狼兵助阵,总兵力近三百。而我那覃峒兵力不足百人,加上你们那韦峒的百来人,根本不足以夺回那韦峒。我看你们还是跑州城一趟,请土司出面调解为宜!如今看那蓝峒这阵势,割村划寨,在所难免了。”
韦仕宏闻此,也不好再强求,最后,他们只借回了二十袋大米,也带回了建议,韦伯颜听后沉默良久,最终决定,让韦仕宏去司城先把韦也先找回来,有急事要做。
韦伯颜所谓的急事,就是给那不听话的儿子韦也先“做解”,他是个极为迷信祖宗鬼魂的人,他认为,自己儿子的叛逆,是祖宗鬼魂的作祟,而祖宗鬼魂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祖宗住的不好,即坟墓风水不行,所以,他要搞搞事,让你知道他住的不好,你得给他重新选个风水宝地下葬,否则,会让你家里不得安宁,在外万事不顺!
韦伯颜自然也认为,自己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祖宗不保佑的结果,是祖宗鬼魂作祟的结果。因为祖宗鬼魂作祟,所以儿子叛逆,因为儿子叛逆,所以,前年在放牛场上与人打赌,出手打死了那蓝峒人的牛仔,因为牛仔的赔偿问题出现分歧,又开始争起了放牛场的所有权来,双方都气在头上,互不相让,最后是大打出手,结果两边都死了人,死了人,就有了冤仇,有了冤仇,就出兵互斗,你打我杀,最终演变成如今的攻寨劫峒,甚至永占不还,,,,他的逻辑思维就是这样,这一带的风俗习惯以及壮族的宗教信仰也确是如此,而祖宗好过了,自然会保佑自己事事顺利,家和子旺。
他虽为一峒之主,却也是个凡人,不能与鬼魂沟通,得找雅禁(女巫)“问鬼”,雅禁头盖红布,作法一番后,鬼魂附身,用那韦峒老峒主的口吻说话抱怨,于是他们得出结果,是老峒主住的不好,得用猪头和鸡鸭鱼去祭祀,然后起坟,选址,重葬。
还好,老峒主就葬在这岜洪寨边上的山坡上,老峒主也就是韦也先的阿公(爷爷),是他传位于来上门的父亲韦伯颜,所以,韦伯颜把他葬在了自己老家附近的山坡上,当时麼公说:“这里风水极好。”
见多识广的韦也先则从来不相信他的这一套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