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爸打成这个样子了,面对这样的残暴,你真的可以心平气和,无动于衷吗?”
“可是,我找谁去报仇雪恨呢?我既没有方向感,也没有目标感……,我是不会跟你住到学校里去的。”
他的话让我大失所望,无可奈何地说:“没想到你这样地死猪不怕开水烫,三锥子也扎不出一滴血来。”
“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也有我的难处,现在我每半小时就要帮父亲翻一次身,以免他身上长褥疮,而且母亲唯恐我有个什么意外,寸步不离地看着我,不让我到外面去,不象你,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我打断他的话说:“难道你就甘心奥勃洛莫夫似的,一天天地混下去,无端地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奥勃洛莫夫是一部苏联长篇小说的名字,也是小说中的主人公,他因为耽溺于现状,懒于行动而恐惧一切改变,最后一事无成。
他扬了扬手里的书说:“我有我想做的事情。”
我不屑地说:“就是你那个‘降噪’试验吧,进行得怎么样了呢?”
他叹了一口气说:“难!已经快停下来了。”
我兴灾乐祸地说:“现在厂里的工人要不逃到乡下去了,要不就是武装起来了,难道你们那个活动小组就成了世外桃源不成!”
“机器设备都还在,几个积极分子也都还在,把实验继续下去不是问题。”
“那又为什么进行不下去了呢?”
“主要是加工技术不能获得理论上的突破,工件的精度只能达到丝米级,要达到忽米级就很困难了,如果要再深入一点,达到微米级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了,机床、刀具、材料等各个方面都出问题。有心找点国外的资料看看,学习一下人家的研究成果,但厂里没有有关的资料和书籍。”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到工业大学找啊,那里可是专门研究工业技术的高等学府,还怕没有这方面的资料?”
他眼睛一亮,说:“好!……”接着便又泄了气,说:“现在全市的图书馆都关闭了,工业大学怕也不能例外,而且,我不是那里的学生,也没有我认识的人。”
“你找杨南雁哪,她现在是那边的红人,通过她到图书馆里借几本书,不是很容易吗?”
他恍然大悟,说:“你这主意不错,我就去找她……不过,我现在是旗派,她现在是号派,不是一家人,她还认我吗?”
我突然意识到,我来这里的原意是想游说他的,没想到适得其反,反倒成全了他学习技术的事情,心中顿生恨意,于是恶狠狠地说:“哦,你还认你是个旗派呀!我看你就是一个敌我不分,没有立场的家伙。你们俩正好一个‘叛徒’,一个‘第五纵队’,同属一个派——反动派。”
一句话,把他也说笑了,说:“就冲他们把我爸打成那样,我怎么也不会给他们当了‘第五纵队’的。”
我没好气地说:“就你那样,再好也就是个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说:“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平时里对杨南雁不太恭敬,有时候还少不了刺她两句,她不会为难我吧?”
我仍心有余愠,便说:“你脸一厚不就过去了吗?”
说话间,天色昏暗,风雨大作,狂风暴雨骤然而至,山谷间一片烟雨迷茫,远处的两条瀑布和隔涧相望的“石头房子”都隐没在了风雨之中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感觉有一丝凉意,好在只是一会儿,天就又晴起来了。
我去告辞,葛利江的母亲正在屋里煎药,看到我后,拉着我的手,说:“小林子,谢谢你!那天我们家老头子多亏你了,要不,他剩下的这半条老命也就交代了,还让你也带着受了伤,真对不起……”她满脸夸张的笑容让我感到有些别扭。
葛利江父亲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我以为他要问他受伤的什么事情,谁知凑过去费了很大的劲才听明白,他是问我厂里的生产情况。
我大声说:“厂里停工了,工人们都回乡下去了,没有人上班了。”
他使劲地想睁开眼睛,但终于无济于事,仍着急地摇着头说:“工人都不上班!国家下达的生产计划怎么完成?有些产品还是军工产品,越南前线急着要用的……”
我说:“这事有国家管,不用你着急。”
他说“小河没水大河干,国家还不得要靠大家!……”
他说得费劲,我听得也费劲,就说:“我走了,有需要帮忙的事,让葛利江告诉我一声。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安心在家养伤吧。”
葛利江的母亲说“老头子糊涂了,就是爱唠叨。”
……
从那里告辞出来,我想起那天在学校医务室里和谷易容之间的对话,就把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给葛利江讲了一遍。
他大为感动,说:“以前,我只感觉到谷易容就象这半坡上的小溪,清清浅浅,吵吵闹闹,没想到也有嘉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