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之内,郁如烟换上了纯白色的皮袍,领口袖卷草、云纹,袖口饰龙凤、回纹和“卍”字纹,周身绣着佛教八宝:法轮、法螺、宝伞、华盖、莲花、宝瓶、双鱼、盘长,寓意吉祥。
郁如烟穿惯了汉家服饰,此时观铜镜中的自己,倒真有一番异域风情。正自瞧着,铜镜中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郁如烟立刻将脸一板,头也不回地道:“驸马爷有何贵干呀?”
镜中的虞淅川紧锁双眉,道:“你到底想做甚么?”郁如烟笑笑道:“我想当可汗大妃呀。”虞淅川道:“如烟,别闹了,瓦剌人虎狼之性,不是你能想象。”
郁如烟正色道:“也先把皇后娘娘的父亲寿宁侯杀死了,此事你知道的罢。”虞淅川点头道:“我知道。”郁如烟道:“是了,你是瓦剌驸马,你自然知道的,没准你还上了战场,助了也先一臂之力。”
虞淅川否认道:“我在十五年前的一战中身受重伤,早就上不了战场了,要不是乌兰公主救了我……”
郁如烟皱皱眉道:“于私,我世受皇后娘娘的恩泽,此生誓要为皇后娘娘报此杀父大仇,此为义;于公,我乃大明子民,瓦剌侵犯我大明王朝多年,身为大明子民,自当为国效力,击杀瓦剌逆贼,此为忠。我郁如烟自幼饱读诗书,知纵是身死殒命,也要全了忠义名节,岂可效那不忠不义之人,苟活于世?”
虞淅川知她话中有刺,一时间也来不及解释,只得道:“那你想怎么做?”郁如烟道:“你既然来了,就去给我找一壶鸩酒来。”
虞淅川皱皱眉道:“那如果我要是没来,你打算怎么办?”郁如烟笑道:“你怎么可能不来?你若还念旧情,定是会来;若是不念旧情,为灭我口故,也是会来的。我要杀阿失帖木儿,无论事成与否,都难逃一死,我死了,自然你也就没有危险了。所以你定会帮我。”
虞淅川叹道:“如烟,以你的聪明绝顶,怕是天下人都要被你算计了。”说罢,掀帐而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虞淅川就带着一柄酒壶回来了。虞淅川带来的是一柄金錾牡丹花纹八棱酒注,腹部一侧接焊长流,一侧焊接弯做弧曲的扁柄,柄处系一银链与錾金器盖相衔。注身錾刻团窠式对鸟纹,长流与圈足錾刻缠枝卷草。
虞淅川道:“此酒壶分为两层,一层内为鸩酒,一层内为普通的酒,你给可汗倒酒时,将团窠鸟纹的翅膀扳起,便是无毒,若扳下,便是有毒。”郁如烟接过酒壶笑笑道:“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虞淅川道:“此乃噶尔迪私下从民间搜集而来,进献给乌兰公主的,乌兰公主并不以此物为奇,便随手弃置一旁,因此可汗从未见过此物,你大可放心。”
郁如烟随手用手指在鸟纹处扳上扳下,道:“这个有毒无毒,我便信你一回罢。”虞淅川知郁如烟疑心自己故意将有毒无毒的机关说反,急道:“你可一定要信我啊!”郁如烟笑了笑,挥手示意他离开。
虞淅川走后,郁如烟一人专心细致地对镜贴着花黄,郁如烟看镜中的自己,虽已年过而立,却美艳不减。守寡十余年,此番再度嫁做人妇,入洞房成新妇,却很可能是自己在这人世上的最后一晚,今晚之后,便是玉殒香消,心中不由有些感伤。但想到能为平生挚友张念芹报此大仇,郁如烟咬了咬牙,立时感觉周身充满斗志。
是夜,阿失帖木儿掀帐进来,见郁如烟娇靥如花,道:“想不到你穿我们瓦剌的衣装,也是如此美丽。”说罢,一手已扯住了郁如烟的衣服,意欲将其揽入怀中。
郁如烟推让道:“不急的,今日既是大汗与我的新婚之夜,按我们汉人的风俗,是要喝合卺酒的。”说罢,一手擎金錾牡丹花纹八棱注碗,一手持金錾牡丹花纹八棱酒注,将壶中玉液倾泻而出,而后,复又倒了一杯。
郁如烟决意赴死,便将两只酒杯倒满了同样的鸩酒,以防阿失帖木儿掉包。谁想郁如烟与阿失帖木儿交杯而饮后,两人均无异样之感。
阿失帖木儿大喜,欲抱郁如烟上胡床,行云雨之欢。郁如烟则在心中大骂虞淅川歹毒之心,幸亏自己决意赴死,与阿失帖木儿饮了同样的酒,否则自己命丧黄泉不说,大仇还难得报。
郁如烟一念至此,只得再赌一把,再次推脱道:“按我们汉人的习俗,需饮够三杯,方才算夫妻礼成,大汗便陪臣妾再饮两杯罢。”郁如烟柔声软语,阿失帖木儿自然不能拒绝。
郁如烟将鸟纹翅膀扳起,再次为两人倒酒。两人仰头饮毕,郁如烟观阿失帖木儿,仍未显异样。郁如烟心中惊奇,却不知所以,郁如烟再次倒酒,两人三杯饮尽,只有微醺之感,却未有中毒迹象。
郁如烟心中绝望,手脚冰凉,心知当今之计,唯有委曲求全,以图后事。阿失帖木儿见三杯饮毕,大笑道:“美人,如今我们可以入洞房了罢?”说罢,走过来拦腰将郁如烟抱起,由于用力过猛,将桌上的酒壶与酒杯打翻在地。
随着“当啷”一声脆响,一人似猎豹般轻盈地钻进帐中,以匕首刺入阿失帖木儿的心脏。阿失帖木儿本就已喝得微醺,加之看到郁如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