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你们应该等着日本人来救济,不是我。”蔡夫人冷着脸准备送客。
沈紫连忙诚恳的请求:“夫人,请您相信,这也是无奈之举,并非要向着日本人。”
蔡夫人厉声反驳:“方校长为了学校连命都没了,你居然一口气全卖了!你这点无奈跟方校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她真是看错了人!”她手一扬,言辞冷硬:“请回吧!我这里不欢迎没有骨气的人!”
“请问怎样才算得上有骨气?”沈紫忽然问。
“应该是宁死也不能委曲求全的妥协!”
“如果仗着骨气能够保全芸姑姑的心血,如果再强硬一些就能让日本人收回觊觎已久的野心,我,绝不肯向日本人低头!”沈紫的双眼开始潮湿。她并不期望有人可以谅解,只是愈发感念芸姑姑的苦心,“或许夫人您并不知道,芸姑姑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全天下最理解也最替我着想的人。明知道是那帮人害死她,我却还是交出两所学校,连一分钱都没要过。”
“什么?你居然白白给了这帮凶徒!这就是你对芸竹的感情吗?你这是助纣为虐!”蔡夫人显然觉得她的行为不可原谅,至少应该有所抗争。而苏修女听到这里,忽然有些动容,似乎开始明白方芸竹为何会将学校交给这个看上去太过年轻的女孩。
沈紫已不愿多做解释,她知道蔡夫人想要的永远不会与芸姑姑相同,但她还是坦诚相告:“夫人,与其三间都被日本人抢夺走,我宁可只保留一所。究竟这间能够守护多久,我不知道,至少它现在还叫芸竹学校。”
蔡夫人轻蔑地冷哼,觉得这些都是贪生怕死的借口。到了此时,沈紫已经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结果,不免内疚地望向身边的苏修女,这是她今天唯一感到抱歉的事情。苏修女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很温和地拍拍她的手,并没有怪责的意思。
“姑姑,我劝你千万别管这闲事。刚才姑父跟我说了,芸竹学校是日本人相中的,谁也不能动。”一片沉默中,有人突然插上话。
沈紫寻着声源看去,一名穿着深色格纹大衣的青年男人,正悠然自得地从大厅楼梯走下来。他个头很高,身形挺拔,虽说外貌不如毓启,自有一份无可比拟的气韵,只是他眉宇间流荡出傲世轻物的神态,让人不由得疏离,哪怕他的嗓音浑厚温柔,极具魅力。恍惚间,沈紫似乎想到什么,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男子的眼光直接越过沈紫,只看向蔡夫人,顺手从瓷盘里取过一块玛德琳蛋糕,“姑父等会儿就下来了,还是赶紧打发她们走吧。省得姑父以为你拆他的台呢。”嘴里的蛋糕还没吃完,他伸手又拿了一块:“诶,这味儿挺好。不过姑姑,您的裙子是不是量错了尺码?也太紧了些。”
蔡夫人一听到他张嘴,头皮都在发麻,“许家上下,就数你的嘴最坏!”
男子散漫地笑:“呵呵,谁让您最疼我呢!”他这会儿才望向苏修女和沈紫,瞧出对方准备告辞,抢先对蔡夫人说:“姑姑,可别惹姑父了,这事儿他也挺上火。”
“苏修女,你们先回去吧。资助的事情我会重新考虑,这两日必定给你们答复。”蔡夫人忽然换了姿态,似乎对学校的事情又热心起来。男子嘴里吃着蛋糕,眼睛却直视向鞠躬道谢的沈紫,等到沈紫发现他的打探时,他非但不遮掩,反而盯得对方飞忙转走视线,然后得意的笑了笑,转眼又吃完一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