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喜见此情景,对我大声说:“三哥,注意点儿,有狼!”
我们骑着没有缰绳和鞍辔的马,如果马受惊了狂奔,我们很容易就被甩下来,那样后果就很严重。幸亏这两匹马都是使御驾车的熟马,尤其是我骑的白马还是一匹驾辕的老马,但凡驾辕的马,都是极为听话的与车老板达成某种默契的好马,一旦有意外情况发生,辕马就是车老板的全部希望所在,所以大姨父这匹辕马应该是心理素质过硬久经考验的。尽管这样,我还是一手紧紧薅住白马的马鬃,另一只手死死攥住木柄斧头,全神贯注地端好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凤喜现在是三棱的小刮刀在手,和我一样,拿出了随时出击的架势。我们俩严阵以待,四只眼睛环顾左右,耳朵像马耳朵那样支楞起来,不放过四周任何可疑的迹象。可是,我们恭候了足足有三分钟,除了人和马的呼吸,林木自有的萧萧,还有老北风在树梢的啸叫,此处再无其他音响,而两匹马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也渐渐地安静下来,它们甚至还用蹄子刨起了积雪下的草皮子,以图能吃到绿草叶子。
“下马。”凤喜说着,首先跳下马背。我虽然心里忐忑,见比我小的凤喜毫不畏惧,就欠屁股从马背上出溜下来,也许是腿脚被冻麻木了,也许是胆怯,我身子一软,竟然一屁股墩坐在马肚子底下。
辕马毕竟是辕马,它丝毫不动,还回环脖子,用那蓝莹莹的玛瑙石一般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我。如果它此时迈动脚步,我可能就被踩到了,或许会受轻伤也未可知。
凤喜嗨呀一声,意思是非常遗憾,还没见到狼,他的表哥却先狼狈不堪了。
我费力地站起来,红着脸,找借口说久骑马上一条腿误住血麻筋儿了,凤喜嘻嘻笑着说可别是让啥带毛的东西给吓得呀。我倒驴不倒架地说来吧狮子老虎黑熊都一起来,我的开山斧可不是吃素的正愁还没开刃呢。
我们低头寻找,看见了被我们一路追踪的那只狼的脚印儿,周围还错综复杂地有耗子印儿和大眼贼的印儿,除此之外,还有大公鸡的爪子印儿。我不假思索地问凤喜这里哪来的大公鸡呢,凤喜一听就捂着肚子乐,乐毕,他说三哥呀你果真是城里人,你也不想想,这里荒无人烟的哪来的大公鸡。我说那这可能就是野鸡的爪子印儿,凤喜说野鸡也不是,这个绝对是老鹰的印儿。我一想也是的,此处有饿狼了还能有谁胆敢在此流连?抬眼望天,果然在头顶上盘旋着一只老鹰,仔细看,老鹰的爪子好像还吊着个耗子之类的小动物。
“兔子!”凤喜惊呼道,我奔过去,果然是我们套住的那只冻僵的大灰兔子,兔子的脖子上套着钢丝,连带着木头橛子,兔子没了一条腿,天知道让狐狸还是狼给啃了。
事情的结果与凤喜的分析判断八九不离十儿,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表示了由衷的赞赏。
检查兔子,发现兔子脊背有深深的咬痕,细看还有冻成冰溜子的唾液,北大荒滴水成冰,这毫不奇怪。再认真找找,附近还有一滩黄黄的尿液,在阳光下,尿液的中心部位隐隐的发出丝丝缕缕的热气,这回狼的爪子印儿看得清清楚楚了,应该是在三分钟之前,它在雪地上留下的鲜明痕迹。这只母狼叼着肥大的母兔子,自己舍不得吃,在雪地里跋涉,负重走了这么远的路,被我们穷追不舍,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它累得撒尿了,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骑马追的话,肯定能追上。
“它赶上日本鬼子了,精明着呢,一看没法儿逃掉,它就把兔子还给我们了,物归原主,希望咱们别再追了。”凤喜笑着说。
“应该发扬痛打落水狗的精神,像打倒帝修反那样,坚决消灭野心狼!”此时,我信心倍增。
“不过,看这新鲜的脚印儿,密密麻麻的不是一只两只,你看这儿,有大个儿还有小崽儿,咱们是碰到了一窝狼,来到了狼的老窝了。”凤喜指点着,让我看。
一想到狼窝就在附近,我马上就有些紧张了,我说:“俗话说的好,双拳难敌四手,饿虎害怕群狼,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在目前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咱还是采取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吧。”
“三哥,你是说咱打游击战?要是咱那把小撸子在身上带着就好了,有了枪,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死一双。”凤喜说着,用三棱的小刮刀削了一根大拇指粗的柳树枝,权当木棒在手。
我说:“好兄弟,既然咱们统一思想认识了,那就别强攻,第一咱们没有准备充分,第二武器也不应手,还是像智取威虎山那样智取吧。再说了,你不是摸过狼的脑袋了嘛,梆硬梆硬跟石头似的,就你整那面条似的柳枝儿,要是真打狼的话,那不是跟挠痒痒似的嘛,打在狼的咯吱窝,没把狼给打哭,反而把狼给打笑了。”
我这一说,把凤喜给说笑了,他的笑声未停,附近传来一声猫叫,不过,这猫叫可跟一般的猫叫声音不一样,拉着长音,极其凄凉瘆人,让人脊梁骨发毛。
两匹马鬃毛乍起,耳朵竖立,不安地用蹄子刨地,枣红儿马打个响鼻儿,做出了要跑的姿势,凤喜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