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原先最最简单的停留等候,此时却被孤寂迎头赶上。
找到同福别苑让伙计通报老板,正好是下午四点时分,自鸣钟的声音在别苑里回荡。钟声还未停歇,就看见一中年男子从楼上缓步而下,我看到老板模样,方才晓得董伯让我带的书信,肯定是智宏大师的家书。
“小兄弟可是找我?”中年男子见我面生,但我却用熟悉的眼神看着他,不由有些疑惑。
“本来还不太确定,现下却再无疑问了”我笑着答道“您和智宏大师不单容貌相像,声音也是。”当下从怀中掏出智弘大师的家书,交到他手中。
“哦”中年男子接过信,便笑了起来“有劳小兄弟了,家兄身体可还安好?”
“晚辈与智弘大师仅有一面之缘,在晚辈看来智宏大师年纪虽大,但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在斋堂用饭时食量也比晚辈大上许多,应算安好吧?”我就是随董伯拜见了大师而已,自然不能胡说,只好用推断的语气回答他。
“小兄弟倒是有些意思。”他抚掌笑道。“不瞒小兄弟,若不是家兄自小食量大于常人,家里不大养的活,恐怕就换成我被送到寺里了。”还没说完,他又说道“有劳小兄弟远来带信,不若一起上楼用杯茶水?”
反正暂时我也无处可去,又确实有些口渴,便随他上楼。这间别苑共有三层,他带我走到临街的一张桌子落座,一番寒暄过后,伙计送来了茶水,我开始喝茶,而他则埋头看信。
临窗风景正好。远见磨山苍翠倒影可辨,近闻珞珈花树蝉唱虫鸣,东湖恰恰就在远近融会之处。一池碧水推送湖风入窗,弄散茶盅上的缕缕轻烟,顿觉茶香满室。我忽然心中泛起欢喜,好像对这座我不过初见的城市有了莫名的情感,可能是因为董伯丹忱他们都在此地,也可能就是单纯的想要住在这里。
中年男子看完书信便将它叠好收入怀中,看我眉眼似有笑意,便问道“你也觉得这里风景不错?”
见我点头,便又笑道“这边好办了,我这别苑虽无甚贵重物事,但自开业以来不过数年,便遭贼三次。”我仍疑惑着他为什么跟我说起这些,有听他说道“家兄让我先给小兄弟安排些事做,好在武汉立足,如小兄弟不介意,不如晚间帮我守店值夜?待小兄弟找到合适的职缺,再离去也不迟。”我听到此处才明白,原来董伯刻意绕行五祖寺,只不过想为我谋个差事好暂且容身。想来不能浪费了董伯的一片苦心,便答应下来。
三八年七月十五,在历经了长达大半月的逃亡历程后,命运把从最初的日军帮凶,逃兵,落难书生,土匪肉票,山寨六哥,某人的师娘,最后塑造成了江城珞珈山下,这间名叫同福别苑茶楼的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