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我的体内住着一个怪兽,很阴郁的怪物,沉着脸,我常常会莫名地失落,对一切事物都失去兴趣,人们谈论事物时,笑得很开心,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而且笑的时候,嘴巴扯的很大,能塞进去一只苹果或者一个发霉了的肉包子。
主席看报纸的习惯是雷打不动的,即便是后来得了痔疮,有时血都印在白色的裤子上,他也扭着屁股去图书馆。
我说,“有痔青年”。
他就得意地点点头,又愤慨地说,“这年头,人们都愿意去谈更切实际的东西,看报纸、文章这类事,好像越发不值一提了,人们更愿意对衣服、化妆品、奶粉、尿不湿喋喋不休。”
我看着远处的天空,正湛蓝,转过头说,“你悟了。”
他看着我,惊讶地说“你瘦了,生病了?”
我说,“恋爱了。”
他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对一个人说,但又怕人笑话,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我点点头,他望着天空,叹息着说,“有时候,我对接触女人有一种恐惧感,心里是想着的,但一见着女人,心率快,头晕脑胀,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缺陷?”
如果这也算一种病症,大抵那些初恋的男女,都算病人,只是症状或轻或重。
我完全能理解他,一个人的现在,总是过去的点点滴滴成全所致,有些我们无法选择,比如家庭背景,所受的教育,接触的有缺陷的人,对我们的人生观念可能影响很大的一些偏执狂或者势利眼,所以,你看到有些人,自信阳光,身边总有一群朋友,男的,女的,无拘无束,而有的人,总是形单影只。这能不能算一种缺陷?
以前学概论计算的时候,有个概念,小概率事件,我觉得那些有权、有势、有钱、占有更多资源的人,身边接触的异性多,可能会更容易发生爱情,而我们,这些贫穷的年轻人,爱情的可能就是小概率事件。现在,我不这样想了,那些需要用房子、车子换取的爱情,我不在乎,那怕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也不在乎。
我依然憧憬着,干干净净的爱情,真的爱情。
所以,我那时不假思索地给他说,“到最后,你总会找到那个人。尽管尼采说过,爱是最孤独的危险。”
他还真的信了。
毕业后两年,他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在一个深夜对我打来电话,说感谢我让他相信自己不是一个有缺陷的人,一个有沟通障碍的人,而是一个可以找到自己幸福的人。
他毕业后仍然坚持着每日看报的习惯,尽管再忙,我有次还看玩笑地说,“我们这样的也算是特立独行了,会不会让别人觉得他们自己不正常?
他那时已经遇到工作上的一些困扰,但仍然乐观地说,“如果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样子,由着社会或者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影响、刻画你的模板,活着,可有什么趣味?”
他说他越来越喜欢罗曼罗兰的一句名言,“我活着是为了完成我的律法,受苦,死,然而要做我要做的——一个人”。
祝福他,尽管他曾经总是骂我臭文人。
别了主席,一个人去了教室,零散的几个人,每个人做着每个人的事情。发呆,思考各种问题,都没有结果。有时甚至激愤地想,哲学已经陷入那些被称为哲学家的人所构想的逻辑和语言的深渊中,所谓的终极意义,只不过是庸人自扰的胡说八道。有时,却总觉得茫茫无尽的天地里,有一种宿命。想得头痛欲裂的时候,出了教室,出了校园,搭乘公交车,去市里闲转悠,一个人去书店看了一本书,《道德的人和不道德的社会》,买了,看到贾平凹先生的《秦腔》,又买了。一个人去报刊亭看报纸杂志,报纸封面是妖艳的女子,上面有人流、婚外遇的文章,看的无趣,就走开,见一个大叔买烤红薯,看了好久,心里念叨着,食色性也,没忍住,掏了一块钱,买了一个,热乎乎的,香甜香甜的。七厂十字,一个清洁工阿姨坐在长椅上,脸颊红扑扑的,夕阳照在她身上,我突然想到了我的母亲,善良而淳朴,鼻子就酸酸的。
在大街上想到了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种天地间的无可名状的孤独,在一个人身上发生着,尽管街上阳光暖暖的,风静静地。
坐在公园的藤椅上,看着四周的一切,风从林子间吹过,一只蚂蚁就翻了一个跟头,又夹着一颗米粒往家里走。想昔日王阳明拿凳子坐看园中竹子,想格出竹子之理,格了九天,便病了,结果退下来,自圆其说,“反求本性,便是格物”。
林语堂一语中的,“中国的哲学家是睁着一只眼做梦的人,是一个用爱和讥评心理来观察人生的人,是一个自私主义和仁爱的宽容心混合起来的人,是一个有时从梦中醒来,有时又睡了过去,在梦中比在醒时更觉得富有生气,因而在他清醒时的生活中也含着梦意的人。他把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看透了他四周所发生的事物和他自己的徒劳,而不过仅仅保留着充分的现实感去走完人生应走的道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