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吃饭了。”
正在玩的兴奋小六听到母亲的呼唤,迅速跑向家门,他怕老妈的长篇大论。六子老爸老妈结婚时,老爸32岁,老妈24岁,加起来就是56,他姓舞,小名就叫舞六。这个诗意名字的由来,老爸老妈如实告诉了他,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小名,但是一直怀念那深深的呼唤。
“别贪玩了,小六从今以后要上学了,你都6岁了。记得要好好读书,做个有用之人。”夏末的清晨,太阳早已爬起,阳光抚摸着一片葱郁。老妈的一句话让六子浑身一颤,嘀咕道:“上哪去?过家家吗?”六子的记忆都是在山上的破庙里,在田老爹的药铺里,在玩伴的欢声笑语中,还有母亲的呼唤,其他几乎一概不知。
舞战,这是上学第一天的名字,直到自己漂洋过海。小学的位置就在村里,很近。爷爷说那里以前是玉皇庙,以前很热闹,香火不断,后来庙里东西一夜之间都被砸了,到处是荒草沙砾,只留下庙宇的残垣断壁。荒废很久之后被相关部门就地取材,修修整整便成了一个学堂。钟声变成铃声,香案变成课桌,蒲团变成凳子,巍巍的神像变成漆黑的写字板和白色的粉笔屑,就连那沧桑的血印也随着泥土一起煅烧成砌墙的砖块。
记忆中的童年总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六子记忆中的小学只有疯狂的奔跑,只有严厉的老师。上课就跟着老师摇摇脑袋,念念音符;下学之后是打坐练气和田老爹的江湖八卦;闲暇时就陪玩伴掏掏鸟蛋,滚滚弹珠。如果功课做不完,田老爹就变着法子把黄连塞到六子的嘴里,所以六子很怕田老爹,生怕黄连入梦。
金色的童年,金色的骄阳。随着春风的改变,六子的父母也远去他乡打工,那段岁月的农田赋税很重,大家都不愿意种田。六子陪着爷爷奶奶过了好几年,其间见过父母的次数寥寥。时间在摇头晃脑中走过了小学,这个秋天六子就要奔波5公里外的新学校,那里是附近唯一的中学。据说那里以前也是一个庙,可惜六子早已不关心这样的问题了。
这是一个新的时代,磁带、随身听满校园,QQ、街机随处见……这些都是什么?除了打牌会以外,其他的让舞战一阵狂叫。再说爷爷奶奶已经年迈,父母远在他乡,面对这些新鲜事物,一向活泼开朗的他变得沉默了。中学的课程也多了很多,学习也紧张了,舞战躲在别人身后,若无其事地认知这些新鲜事物,别人的高谈阔论如同田老爹的江湖八卦,笑笑而已。
耳濡目染下,到了初三。舞战对这些早已见怪不怪,为了学业默默努力着。别的同学都是情书满天飞,情歌肆意唱,舞战只能在心中独自回味她的芬芳。
施丽,一个宛如西子一样美丽的姑娘,温柔娴静,长长的云发如黑色的瀑布,笑容很淡却很甜,双眸水灵漫雾,一种出尘脱俗的空灵静美。他触摸过她的秀发,紧紧一根,那是在课堂上,他坐在她的后面。当时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心跳也刹那翻滚,接触的瞬间他的手就闪电般逃之夭夭,心灵如同受到亵渎般自责不已。
初三是个小关键,守着秘密日夜辗转的舞战却不敢面对心中的她,那年他15岁,她16岁。他个子还没有她高,她此时已如出水芙蓉,荦荦大端,据说是来自大城市,因为超生的问题被寄养奶奶家里;而他却是个毛头小子,一丝自卑,一抹感伤,秘密便深埋心扉。
深秋的长空万里无云,翩跹的落叶随风零落。舞战背着书包从城里回来,他已经上高中了。火烧的夕阳在身后越来越远,回家的小路原野飘香,徐徐的暖风带着心中的梦想一路徜徉,盘旋九上,直到嗅不到那个梦的芬芳。
临近家门,舞战听到奶奶嘶哑的哭声,堂屋里面坐满了亲戚邻居,哭声夹杂着凌乱的劝慰声瞬间轰倒了舞战。他双腿一阵抽搐,脑袋如磐石沉重,泪眼中朦胧看到一个骨灰盒。父亲的微笑,母亲的疼爱,还有那深深的呼唤和永远说不完的长篇大论却化成一抔白色的粉末。他哭了,泪如雨下,他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舞战的父母是因为建筑工程事故而丧生,由于承包工程的莫老板偷工减料,加班加点赶工程,18层的大楼在大雨的冲刷下慢慢支离破碎,倒向附近的工人帐篷,死亡10人,伤了20多人。而那位老板却反咬工人施工存在大量问题,趁机偷渡HK,接着逃亡海外。由于南方城市天气依旧炎热,那些工人尸首被挖掘出来验明身份后便直接进行火焚。骨灰让其他工友带回老家,事件草草结束了,还坦言说火化的费用和盒子的费用已经由相关部门支付。
葬礼很简单,只是舞战的奶奶苦得很凄惨,而此时的舞战早已哭干了泪水,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迷茫,不知何去何从。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舞战没了父母的呵护,而爷爷早在几年前就去世了,他只能跟奶奶相依为命,为此却遭来婶婶们的冷眼。一开始亲戚们还有几分同情舞战的遭遇,虽然没有在经济上和现实中给予舞战什么实质性的帮助,至少不会落井下石。舞战的成绩一直不错,多数人在冷眼旁观舞战的成长。父母遗留的那些可怜的钞票仅仅只能糊口一段时间,他需要金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