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虽然偶尔会发脾气,会……骂人,可心里肯定是疼你的!”
唐扇性格偏冷,人群里她总是最安静的那个,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意,虽然这淡淡的笑意掩饰不住眼神中的冷,但无论何时在何人面前她总是能保持这样的笑。
但这一刻,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了,她仰着头看宋良翌,眼中依然是冷,却也有了其他的东西。
他说她叛逆?说她父母疼爱她?她很想笑,又很想哭。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盘旋片刻就被冷静的压制住,她的嘴角又慢慢的勾起了笑,这片刻间微妙的表情变化让宋良翌摸不着头绪,可他能确定,唐扇生气了。
他却不明白唐扇生气的源头,他为了了解她,一直细心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动,她的眉眼是怯怯的,却并不是懦弱的。眼神是沉静的,却总是有着狡黠的目光一闪而过。她总是微微的笑着,可没有一次笑意是真心的。她即使笑着,眼神也是冷的。她太沉静太过内敛,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模样。他从不能看到她的内心,他不懂她,越不懂就越好奇,越想了解。可每次以为他了解的多了一些的时候,就会发现她更加陌生。就像这场无疾而终的对话,前一刻还是畅谈人生,后一刻,他能看到的只有唐扇清瘦的背影了。
中考结束的暑假,唐扇独自回乡下去看爷爷。
爷爷已经完全不认识身边的亲人了,生命的最后他把一切都忘了,就好像回到最开始时的空白,来时一片空白,走时亦是无所挂碍,这样其实很好。
爷爷虽然糊涂,但身体还不错,胃口也好。小叔叔前几年结婚,孩子已经三岁,小小的孩子围在她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婶婶在乡里是出了名的刻薄,但对爷爷照顾得也算用心,不至于让老人晚年挨饿受冻。对于远道而来的侄女,也是热络的,虽然那热络是刻意的。
唐扇每日里陪婶婶在院子里摘菜,聊天,陪弟弟玩耍。夜晚时爷爷坐在庭院里纳凉,她就搬了矮凳坐在爷爷的身边,有时给已经糊涂的爷爷静静的哼一首歌,有时候爷孙两个静静的坐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个繁星漫天的夜里,流星从空中划过,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村里有句老话说,一颗流星的殒落代表一个人死了。
唐扇看着星空问:“爷爷,您还记得唐衍吗?”
她并不会经常想起唐衍,可回到乡下后,这样安静的静坐中,那个定格在五岁的小小身影总是模模糊糊的出现,她已经记不得他的模样了,可总是会冷不丁的就想起。
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当年出事的河边看过,那条河早已经干涸,周围成了一片荒地,她在那片荒地前坐了很久很久,糊涂的爷爷拄着拐杖也跟来了,老人家看着那已经干涸的土地,眼光看得很远很远。
人上了年纪,看事情越来越通透越来越简单。她并不确定爷爷是否还记得他早夭的孙子,可老人目光里的不舍与怀念,也许已经给了她答案。
爷爷沉默的看着天空不说话,眼神是混沌的,就像生命日渐枯萎的衰败。爷爷老了,真的老了。
唐扇伸手握着爷爷枯槁的满是褐色斑点的手,像儿时一样摇了摇:“我不在你身边了,您是不是很孤单?”把清瘦的脸枕在爷爷的手上,幽幽的说:“有句话说人生来就是孤独的,独来独往独生独死,可我不是这样,唐衍和我一胞所生,从我有了生命气息那一刻起我就与他相依相伴,我出生前就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他在娘胎里就一直在保护着我。哥哥死了以后,我好像也不再完整了。所有人都爱他,可是只有他爱我。如果您不是糊涂了,也一定不会喜欢我的。爷爷,这世上没有人爱我,我一直很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