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夜晚很安静,偶尔的虫鸣蛙叫声更是增添几分精密。唐扇伏在爷爷的手臂上低声絮语,不知道老人是被夜风迷了眼还是听懂了孙女的话,或是他想到了别的难过事,老人哭了!他的泪滴在孙女的脸上,很烫,夜风一吹又很凉。
唐扇装作那只是一滴露水,她怕看到爷爷流泪她也会哭,她从不喜欢哭,眼泪是流给喜欢和心疼自己的人看的,可是,从没有人喜欢她。
她紧紧握着爷爷的手说:“我们的生命就像广袤的星空,那些生命里出现的人就像流星经过你的生命却不留一丝痕迹,即使是亲人,最亲最亲的人也是这样,爷爷您说对不对?我们都得独自面对成长的路上的风雨才能坚强的长大,就像埋种在地下的种子,没有负重,如何破土而出?您说对吗?”
爷爷当然没有回答。
唐扇安静的伏在爷爷的膝上,抱着爷爷的手。这是她在世上唯一的温暖了,虽然这温暖始于一个老者的健忘,记忆的消失。这幸福,就像从光阴手里偷来的一样。也正因为这样,才更显弥足珍贵!
在乡下的第三天早晨,宋良翌一身运动服饰,背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带着一张灿烂的笑脸站在了小小的院落前。而唐扇系着围裙,手里提着柳条编的篮子,正准备出门去田里摘些青菜。
宋爷爷的老房子还在,她回来后就进去仔细的打扫了一番。所以宋良翌进入干净整洁的老屋时,终于消除了满屋灰尘满室蛛网的担忧。他静坐在小床上打量穿着碎花长裙的唐扇说:“阿扇,你这样打扮,可真像个温婉的贤妻!”
唐扇把围裙解下放到筐里,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爷爷的家,你来看你爷爷,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爷爷吗?”他说得理直气壮
唐扇被他的样子逗得想笑,嘴上却不饶人:“是啊,你可真是孝顺的孩子!”
“我说的是真的!”宋良翌真有些急了:“以前爷爷总是说让我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他就欣慰了。现在考上大学了,虽然他不能亲眼看到,但我想亲口告诉爷爷。”
宋良翌考入了本市一所重本工科类大学,虽然不出所料,但老师同学也都遗憾,其实他本可以选择外地更好的大学。他却颇为满意,总是笑呵呵的说在哪里上大学,还不都是一样。唐扇并非不知道他固执的留在本市的原因,她很容易看到一个人的心里,何况宋良翌是如此单纯澄澈的男孩。她不再笑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阿扇,还记得我们刚认识时,说过的第一句话吗?”
唐扇了然一笑,那是独独属于两个人的记忆。
“我带你去看爷爷,去不去?”他站起身,伸出手,眼神像少年时一样的澄澈。
“去啊!”唐扇给了相同的答案,可那只手却藏在了身后。她走出房间时,故意忽略了宋良翌失落的眼神和慢慢的垂下的手。
时值夏季,宋爷爷的墓前开满了格桑花,宋良翌跪在爷爷墓前端正的磕了三个头:“爷爷奶奶,”他说得认真周正:“我要上大学了,你们开心吗?”
宋良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一边数落他那个在清华攻读硕士,马上要出国留学的非人类的优秀哥哥,一边感叹自己望尘莫及太没有出息。接着抱怨父亲偶尔的责罚,母亲紧张的维护……他真的就像和爷爷奶奶唠家常一般的说着话。
唐扇安静的站在一旁,直到宋良翌起身问她有没有话要说,她摇摇头,她要说的,都在心里,宋爷爷都懂。
直到走出墓地好远,宋良翌还是频频回头,几番欲言又止,唐扇却并不问他。
宋良翌终究憋不住了:“阿扇”他问得小心翼翼:“你哥哥,也葬在这里吗?”
唐扇的脚步顿住了。
原来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也是,宋爷爷每年春节都会进城到儿子家过年,老人身边最亲近的就是唐扇,和儿子唠家常时说得最多的也是这个小女娃娃,以至于宋家回来安葬父亲时还特意看过她,他们一家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那些事呢!
唐扇并不想追问这个问题,宋家对她知道多少,了解多少,还有对她的想法?是同情,是怜悯,还是罪有应得?什么都不重要,该受的还不是要自己受着,没人能感同身受,谁也不能替代。
唐扇“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继续向村里走。
宋良翌很想再问,她哥哥的墓地在哪?她有没有来看过他?她……
关于唐扇,他想知道的太多了,可是,终究什么都问不出。
宋良翌在村子里没有亲戚,唯一熟识的就是唐扇,住的地方是宋爷爷的老宅,吃饭自己却是自己没法解决的,每日里就蹭在唐扇爷爷家里吃饭。
唐扇自小独立,别的东西都学得马虎却唯独有一手好厨艺,怕婶婶因多出的两口人烦心,她每日里下厨做饭,虽是粗茶淡饭,宋良翌吃得津津有味,十分欢快。
婶婶看着这个温和讨喜的少年,又看了看唐扇,含笑的眼神在两人中转来转去。
唐扇内敛不多话,性格却很敏感,极善于察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