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向山下望去,果见一片阴云向着山门逼近。
那阴云来得极快,恍惚间已然临近眼前,却非像老者所说,是万千纸人所化,而是淡淡鬼雾,仿佛就是寻常的山间瘴疠所化。在哪鬼雾之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个昂藏巨汉,扛着一物,似缓还急地走了过来。
云雾沾身之后,年轻人顿觉冰凉彻骨似有幽昧之意,耳边的一切声响仿佛都被此雾抽离,心脏无可自控地狂跳起来。多亏那老道还是有些法术,手中放出一道温煦黄光,罩定那年轻人,道:“看这架势,不是草丈人了,不过别怕,在柳龙宫的山门之前,纵是冢中凶人也不得放肆,你就看好了吧!”
那巨汉转眼已到二人面前,也不搭话,只是在山门之前站定。他脸上绝无半分表情,双眼尽是蒙蒙然一片白翳,口鼻之间缭绕这缕缕黑气,呼出再吸入,诡异非常。
“柳龙宫,祖师乃是传书柳毅,据道术第十一福地君山,以一口柳毅井窃八百里洞庭灵机仙气,囚饲湘西水系大小龙属八千余,故以龙宫自名,乃是有数的宗门。”
这句话巨汉说了怕有一盏茶的时间方才说完这短短一句话,他每一次开口、每一次呼吸仿佛都将这覆压山脉的鬼雾尽数吸入肺腑又尽数呼出,虽说他是个鬼修,但举手投足间非但没有鬼修固有的鬼祟意味,反倒是自生庞然气势竟隐隐将这恢弘山门的正气压住一线。
“八千条龙还不够吗?八百里山水的灵气还不够吗?为何你们还要来辰州抢这些你们看不上眼的鬼气血气杂气?为何要将我满门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大冢之中还不够还要每年让我们来撞这天钟拿我们的人命来做磨刀石啊?”
此时巨汉似已习惯了说话,这一番质问声如金石,直将旁观的二人也逼退了几分,只能远远地看着巨汉的伟岸背影。
“堂堂宗门修士,不过蝇营狗苟之辈,抢这一线灵机就是天道了?为了你们的天道,就能逼死他了?我今日背此大棺,就是叫你们知道,一介**凡胎,鬼修散人一样可以怒触不周,叫你天柱折,地维绝!”
“好阴物,既知我龙宫法威竟还敢出此狂言,今日就叫你魂散魄消连鬼也做不的!”龙宫山门骤然大开,紫金之气如潮喷涌,煊赫之极,刹那间冲开了漫山鬼雾,势如破竹直抵巨汉身前。
那巨汉站在紫金气潮之前,不闪不避,直如礁石崖岸,碎紧波涛,巍然不动。
金气喷涌渐尽,龙宫门内走出一青年,持两柄血红珊瑚为法令符剑,松枝扎发、云纹缠衣,引动甘霖绕身,一派祥和气象:“撞钟之人竟不是草丈人?你们万人冢竟敢藏私?”
青年倒也不多言,一句问罢,不等结果,已将甘霖化箭,洒然攻向巨汉,身亦随甘霖进击,隐然间已听得龙吟数声,显然是功行深厚,引动龙属真意,方有此效。
“你也配让他来撞钟?”巨汉见他攻来,身形亦动,却是不闪不避,径自迎了上去,待那甘霖箭雨加身只是,一道红光自巨汉身上轰出,甘霖刹那之间已被蒸干,红光血气反攻而上,凝练已极、沉重已极,将那青年反轰回去。青年倒飞于空中,初时尚无异状,转眼之间云纹道服先化灰而去,随即发体亦如被侵蚀殆尽,一副骨架支持得久些,待到飞入道观大门只是也终于如烟尘散尽。
“竟敢毁吾门人!”道观之中一声恢弘法号响起,这一声呐喊已是夹杂龙威,又非青年的粗浅龙吟所能比拟。老道二人经这龙威一逼,已是跪倒在地,护体的黄光几次闪动,虽说是撑了下来,但已如风中残烛,摇摇危矣。
巨汉直面一喝之威,双耳之中飚出两道血线,身形却是分毫未动。待得这法号余威消尽,巨汉猛然一踏,身后数十级石阶尽数崩裂,整个人已是借此一踏之威悍然攻入道观。
巨汉进入道观,鬼雾亦随之席卷奔涌入观。片刻之后,观门紧闭、鬼雾散尽,观外仅剩下鬓发散乱、筋疲力竭的老道,和目瞪口呆的少年。
“这,这鬼修凶厉的很啊,柳龙宫的仙师们当真降得住他?”少年回过神来,脑海里犹自是那扛棺巨汉举手投足之间的大威能。
老道想要回答,苦于气息未平,只得摆手示意少年稍带,然后盘膝而坐,略一吐纳,方才开口道:“这汉子将鬼道修出如此恢弘气势,不论是否误入歧途,都足见其天赋非凡,假以时日未始不是一方豪雄。然而鬼修毕竟是鬼修,蓄积鬼气、煞气需要累月经年,培养厉鬼幽兵之属亦非一朝一夕,此人十年前尚无凶名传世,纵使修行再快,十年之间这些水磨工夫又做得几分?虽说对上一个三代弟子可以战而胜之,但世间道法讲究一个刚极易折,他一记血光便是如此煊赫,想来也发不出几记!”
“哦,那如此说来,还是龙宫仙师更胜一筹?”
“那是自然!柳龙宫之内一眼柳毅井,盗尽洞庭八百里灵机,自生龙宫福地,其中修士修行称得上是一日千里,更遑论其天龙正法,上引青雷下承龙威,先天克制鬼物之属,斗法之时鬼修若有十成本领,也只能使得出三成来,这就先输了七分。而龙宫自从建起,不,是借了我青云观的宝地之后,更是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