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当人类实现工业化以后,这个命题就会成为反信息化命题,成为阻碍历史进一步前进的命题。
感性选择指向价值最大化。价值最大化,就是以人为本。以人为本,必然导向感性选择。不以人为本,表现为以抽象的生产反对具体的人。比如,片面追求效用最大化,片面追求有钱,片面追求GDP增长,而忽视人的价值、人的快乐、人的幸福。
从这个意义上说,感性选择不光是一种方法选择,更是一种价值选择。理性选择与感性选择“各为其主”,价值论基础就不一样。
卡尼曼《回到边沁》
针对工业化经济学这个最大的“蛀牙”,即效用与快乐的倒错,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之一的卡尼曼鲜明地提出“回到边沁”的主张。如果说马歇尔代表的是经济学的第一次现代化,即现代性意义上的现代化;卡尼曼代表的则是经济学的第二次现代化,即后现代性意义上的现代化。
卡尼曼区分了两种意义的效用定义:“效用概念在其产生以来的长期历史中,承载着两种不同的含义。在边沁(1789年)的用法中,效用是指对于快乐和痛苦的体验,它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指出我们应当做什么,以及决定我们将会做什么’。然而在现代决策研究中,产出的效用是指决策的权重。效用从观察者的选择中推论而出,而且选择可以依照次序解释。”
在《回到边沁》一文中,卡尼曼开宗明义地区分了两种不同性质的效用。一种是自马歇尔以来作为理性经济人假设的价值基础的效用,即现在主流经济学定义的效用,包括基数效用与序数效用;一种是边沁原义上的效用,即反映快乐和痛苦的效用。卡尼曼把后者称为体验效用,并把这种效用作为新经济学的价值基础。这是经济学200多年来最大的一次价值转向。如果说斯密相当于经济学中的“牛顿”,卡尼曼则相当于经济学中的“爱因斯坦”。
卡尼曼获得诺贝尔奖反映了经济学响应后现代转型,早已暗流涌动。
“回到边沁”的本质:异化与复归之争
用什么做理论的价值基础,这是社会转型期经济学理论面临的最重大的挑战之一。卡尼曼的“回到边沁”,实际上把问题挑明。快乐与效用(或按卡尼曼说的边沁体验效用与马歇尔决策效用)的区别,从哲学高度说是目的与手段的区别。两种价值观的区别在于:以人为本的观点强调以人为目的,以效用为手段;西方主流经济学强调以效用为目的,以人为手段。
以人为目的,以效用为手段,是经济学中后现代转向最鲜明的特征。历史上第一个把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是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
《手稿》的中心思想是,指出资本主义(相当于我们语境中的“现代性”)的根本问题在于“异化”,而未来社会(相当于我们语境中的“后现代性”)的根本前途在于“复归”。“异化”是采用德国理论界当时流行的用语,“异化—复归”是一个类似“失乐园—复乐园”隐喻的西方思想范式。异化指人的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对立,《手稿》中具体指资本主义把人的手段当做了人的目的;复归指人的目的与手段之间的和谐,《手稿》中具体指未来理想社会要实现人的手段向人的目的的复归,即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这是对边沁的“快乐”(幸福)的一个更具历史性的概括。为人民“谋幸福”的说法,理论源泉就在这里。如今,“谋幸福”的技术计量问题正在解决,快乐与国民幸福总值的度量都有了突破性进展。
值得高度注意的是,斯密与马克思都把人的目的状态,与“美”联系起来。这种联系不是偶然的,它说明:第一,经典作家的视野超越手段性的效用,共同关注工具理性所满足的最终目的,他们共同把美和人的目的性联系在一起;第二,将美内在地与经济联系,说明经典作家高度关注人的目的性的感性特征。尤其对于马克思来说,这种感性是超越于理性工具价值之上的感性。我们称之为超感性,它与体验是相通的。在马克思那里,当美和人的目的性相联系时,已经不是一种简单的感性,不是农业社会那种经验式的感性,而是扬弃(否定之否定)工业社会工具理性价值后,在更高意义上进入的感性状态。理性存在于必然王国,理性加感性形成的超感性存在于自由王国。如此,则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就不光是一种理性状态,而是具有超感性特征的自由状态。
在卡尼曼的理论中,有非常明确的意识,表明体验这种感性不是经验的感性,而是超经验的感性。超验中的理性,主要体现在“回忆”这个关键概念中。这个概念与李泽厚发明的“积淀”概念是共通的。柏拉图以降的西方思想家,在谈到“美”的时候总是把回忆当做一个非常关键的概念,以避免将美感混同于经验,人的理性就以回忆的方式积淀或“存盘”在人性之中。卡尼曼认为,体验效用(也就是边沁所说的快乐)是由当下效用与回忆效用共同构成的。这意味着,仅有当下效用,体验就成了经验;仅有回忆效用,体验就会混同于马歇尔那种理性的效用。只有两者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