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增加政府支出,而供给学派则继续主张降低税收,只要生产率和工资水平的低迷现象没有改变,这当然会导致高额的财政赤字和不断增加的公共债务(及福利负担)。这些人对此并不担心,因为在他们的模型里公共债务规模的增加不可能快于国民经济的发展,增长将永远持续,暂停之后会重新增长,向来如此。他们不能理解停滞是可能发生的,实际上,他们也并不理解停滞的对立面,即经济活力带来的繁荣,也是可能出现的。
就生产率和工资停滞的问题及其对就业的影响,这些正统理论并没有提出任何政策建议。他们的模型构造是为解释在长期增长趋势中,短期财政干预措施如何平息短期的周期波动,而非说明停滞是经济活力的突然变化所致。
于是,美国和其他国家的政策应对只是用不必要的工作缓解症状,将福利和减税作为权宜之计。索尼公司负责人霍华德·斯金格(Howard Stringer)在2011年3月接受法里德·扎卡利亚(Fareed Zakaria)采访时说:“照顾乘客和船员当然是对的,但必须有人挽救轮船!”在小布什的两个任期和奥巴马的第一个任期内,美国的政策措施都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以扭转创新和生产率的低迷,而这种低迷已导致工资水平下降、失业率上升和经济包容性的退化。欧洲国家也是如此。政策制定者没有如他们设想和宣传的那样采取任何动作,以重振曾鼓舞西方国家进入全盛时期的“期望与梦想”的精神。
西方国家要恢复进入停滞期之前的就业水平、包容度和工作满意度,必须找到办法结束这种停滞状态。如某些经济学家所说,其解决办法的确应该是加速“创新”。然而这个术语有多种不同的含义,关于各个国家应如何增强创新的讨论才刚刚开始。寻求合适的加速创新的政策,要求各国对现代史上的创新根源有基本的理解。
本书视角的新颖之处在于关注草根阶层的创新及其背后的社会价值观,并强调由此增加的工作生活的回报。我相信,这种视角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进入当前状态的历程。更重要的是,这种视角向我们展示了回归探索、挑战和表现精神,恢复发现和创新活力的道路,这些才是西方国家最深层的发展成就。
本书一开始是对现代经济的历史记述,从19世纪的兴起到20世纪的挣扎,特别是那些拥有草根阶层的本土创新活力的国家。最初,我希望通过本书理解创新浪潮背后的现代社会的核心力量,相信这种理解有助于支持现代经济制度在某些国家的发展与延续。然而在写作过程中,我认识到现代制度已遭到严重打击,现代经济及其带来的“辉煌历史”都处于危险之中。因此,本书不但讲述了现代经济近两个世纪前在西方国家的崛起,如物质成就、经济包容和人文繁盛,而且还必然联系到现代经济的衰落。在美国,这一衰落始于40年前:增长率的长期低迷、包容性的下降(首先是工人阶层,然后扩大到中等收入阶层)和工作满意度的降低。这些现象都是经济活力和创新率下降的症状。在欧洲,自主创新的消失发生得更早也更严重,但被海外技术的引进掩盖。最终是美国的创新水平下降导致欧洲的发展受到重创,尤其是意大利和法国。本书在分析背后的原因时,既关注促进或制约经济活力的制度,也重视不同价值观的影响。
现代经济的活力依靠一系列现代制度。在私营部门,财产法和公司法的进步让那些希望成为创新者的人能够快速创办和关闭新企业,不需要顾及社会上其他人的看法。股票市场、银行和专利制度给长期项目提供了支持,以鼓励大大小小的创新活动。在公共部门,某些制度和政策着眼于长远发展。美国在那几十年里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扩大了能用于投资和创新的资源:给长远项目提供的贷款,给先锋拓荒者提供的土地,解放奴隶,以及保护投资人和债权人的法律等。当然也存在政治上的腐败与渎职,但并未抑制企业的发展与创新。这一切都改变了。
如今,曾经的现代制度中充满腐败。除政府外,产业界和金融界也流行急功近利的观念。在私营部门,首席执政官不关注企业的长期利益,共同基金在持股时也只追求短期回报。其结果是,几乎所有创新都来自老牌企业和老牌产业之外——新兴企业和天使投资人。这种急功近利减少了创新的供给——创新所需要的创新精神、风险资本和敢于冒险的终端客户都在萎缩。在公共部门,社团主义思潮已从欧洲蔓延到美国,并转化为委托关系、裙带关系和共同堕落——贪污受贿只是最轻微的表现。社团主义还造成监管、拨款、贷款、担保、税收减免、企业分拆和专利延长等现象的泛滥,主要目的是为既得利益集团、政治客户和亲信密友服务。对既得利益的保护剥夺了外部人的机遇,拥有新创意的人难以进入市场。所有这些进一步减少了创新的供给。还有,社团主义政府与政治支持者和游说集团的交易,压缩了留给创新者的市场空间。在过去10年,大银行、大企业和大政府形成的集团造成美国的家庭抵押贷款膨胀,并引起欧洲若干国家的主权债务和福利规模失控。美国与欧洲一样也形成了并行经济,其动力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