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天空,清澈得近乎透明。
阮知微站在客厅中央,最后一次环顾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家”。她的行李箱立在脚边,小巧而坚定。手机震动,是预约的的士司机发来的信息,告知他已抵达小区外指定地点。
她没有回头,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地板上发出平稳的滚动声,走向门口。推开门的瞬间,室外的阳光和微风一同涌了进来,有些耀眼,也有些陌生。
她反手,轻轻带上了身后的门。
“咔哒”一声轻响,清淅而决绝。
门在阮知微身后轻轻合上的那一刻,这座城市另一端的机场,季豫正随着人流步出闸口。
他打开手机,看到阮知微几分钟前发来的简短信息:“一切顺利,勿念。”
后面附了一个定位。
季豫回了一个“好”字,收起手机,对前来接机的助理低声吩咐:“先去这个地方。”
而此刻的沉宴舟,正被一种莫名的心神不宁缠绕。
他提前结束了会议,驱车回家。
推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异样的寂静。
不再是往日的沉闷,而是一种……被彻底清空后的、了无生气的空旷。
他快步走进卧室,瞳孔骤然收缩——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的珠宝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衣柜门敞开着,里面属于她的衣物寥寥无几,原本充斥着她气息的空间,如今只剩下他自己的痕迹,和她刻意留下的、属于“沉太太”的那些华丽枷锁。
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猛地转身,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里静静躺着一个天鹅绒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素白的纸。
他手指有些发僵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他当初送给她的婚戒,钻石折射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拿起那张纸,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字迹:
“沉宴舟,我走了。不必找。阮知微。”
笔迹平稳,没有丝毫颤斗。
是真的走了。
不是闹脾气,不是欲擒故纵,是彻彻底底、干干净净地离开。
巨大的空茫感之后,是一种莫名的慌张和狼狈。他扯开领带,呼吸粗重,第一个念头是动用人脉,立刻把她找回来!
但下一秒,那行平静的字迹又浮现在眼前。
“不必找。”
她竟敢……她竟如此决绝!
就在沉宴舟被各种激烈情绪撕扯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何秘书打来的。
他勉强压下怒火接起,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沉总,刚刚收到消息,当年……程野先生出事,可能有新的目击者出现。”
程野。
沉宴舟脑子一瞬间宕机。
沉宴舟一直认为,阮知微是间接导致程野情绪失控出事的诱因之一,这也是他对她又爱又恨、不断折磨她的根源之一。
“目击者?什么人?”沉宴舟的声音沉得吓人。
“桑家大小姐,桑玥。”
沉宴舟眼神晦暗不明。
程野的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也是横在他和阮知微之间最深的一道疤。
如果……如果真有隐情?
“我要见她,立刻。”他挂了电话,程野的事,他必须弄清楚。
一家私密性极佳的高级餐厅包厢内。
沉宴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五分钟,但当他被侍者引至包厢门口时,发现门已虚掩。
推开门,桑玥正端坐在窗边的位置,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桌面,面前一杯清水,氤氲着淡淡的热气。
她穿着剪裁精良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依旧是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傲然,但此刻在相对封闭私密的空间里,更添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沉总很准时。”桑玥抬眼看他,语气平淡,没有寒喧。
“桑小姐更早。”沉宴舟在她对面落座,侍者悄无声息地进来斟茶,又迅速退了出去,关紧房门。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沉宴舟看着眼前这位桑家大小姐,知道绕圈子毫无意义,直接开门见山:“还请麻烦桑小姐告知真相,沉某必定重谢。”
桑玥轻轻“呵”了一声,听不出是嘲弄还是别的什么:“不必谢我。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把别人都当傻子,尤其是利用已逝之人来粉饰自己的龌龊。程野……”
她顿了顿,眼神略冷,“他不该死后还成为某些人博取同情和利益的工具。”
沉宴舟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桑玥的话像细针,精准地刺中他这段时间以来反复咀嚼的难堪与悔恨。
他选择林蔓凝,何尝没有因为她对“亡夫”的深情而高看一眼,觉得她重情,与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有些契合,甚至因为这份“深情”而对她多了份宽容和信任?
如今看来,荒谬至极。
“u盘……”沉宴舟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桑玥,“可以给我吗?或者,告诉我,阮知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这是他约见桑玥最主要的目的。
林蔓凝的真面目固然可恨,但他心底翻腾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