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蟾宫客（二）
“江湖相逢，即是缘分！老哥客气了！“王大壮拍了拍胸脯，“我要去丹州进学，路上正好经过宁富望，这山路上不安全，老哥可要随我走一程？”宁富望在北边,玉乡在南边。
这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钟二牛正想拒绝,眼珠子转了转却又想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山地里不安全，自个儿身上又无甚气力，一个人走回玉乡若是再遇见什么野狼山匪，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跟着这人还算安全，等去了宁富望,找个相熟的马家人给他送回玉乡去，他一定要让那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一想到那对狗男女，钟二牛暗暗咬了咬牙。他躲在王大壮的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壮士看上去像个侠客，不像个读书的人，一身好劲儿怎么不去做个镖师,还要费那功夫去读书？”在钟二牛看来，可没有比读书更苦的事情，寒窗十几年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去抢个属官的位置,赚那二两白银,又何尝有做个镖师松快？“不瞒你说。“王大壮凑到钟二牛耳边,神秘地说道，“我被选中了！”“选中了？”
“我被那传说中的科考娘子，选中了！"王大壮手舞足蹈，“就是进来丹州府一直都在传的那位娘子，那个让一个老妇人院试圈名的神仙娘子，魏兰蕴！”“选中了又能怎样？真能考上？“钟二牛质疑道。王大壮挥了挥手，“这还能有假？那老妇人十里八乡都是看着的，没被神女点化之前，她是个编竹篮子讨生活的老妪，但现在，已经是个老爷了！”“老爷？女人也能当老爷？”
钟二牛吃了一惊。
他只知道那个老妪考过了院试，尚还没有将这个老妪与老爷两个字，画上等号。
“当然是老爷了！虽说这次只作个虚数，她还算不得拿上了功名，算不得真正的老爷，但她有这样的水平，何愁来日考不上个功名，当不成个老爷？"王大壮压低了声音，“那老妪一个月便神乎其神考中了，我听说现下不少乡绅家里都想请她回去做先生，那个丹州城里最有名的富户李员外，足足花了这个数请她！”
王大壮比了个手势。
“一年？”
“一个月！”
“什么？"钟二牛简直不敢置信，“我们宁富望的县衙老爷一月俸禄左不过就这个数，这区区一个老妪，何德何能，竟与我们县令老爷比肩？”“嗨呀！你！"王大壮拍了拍钟二牛的肩，压低了声音在钟二牛耳边嘀咕了两句，“这老妪有一月登第之方技，莫说鬻作银钱卖出去，就算是给自家的子孙后代用，也是受用无穷的，子子孙孙代代为官，四世三公流芳百世，要我说，就算是这个数，李员外也是赚的！”
“那老哥你……”
钟二牛是个剃头小匠，但脑子转的却灵泛得很，老妪如此，此汉何为？钟二牛很快便联想到了王大壮，欲言又止地问了这样一句话。“我当然是要鬻出更高的价码！"王大壮自信地说道，“现下距离院试左不过半月的时日，我自然会比那老妪还快，一月方技与半月方技孰轻孰重，市者主顾自有分辨！”
王大壮劈开了一从灌木，带着钟二牛抄近道走。“若是有人出得了高价，我便去那些秀才乡绅家里做夫子，日日好酒好菜吃着，束格拿着，过着松快的拿钱日子，若是卖不出个高价，我便自个儿考科举，为官做宰去！老哥，说到底，谁乐意过那种寒窗读书的苦日子，但可为官他宰的好日子，谁又哪个不眼红？”
王大壮揽住钟二牛的肩膀，哥俩好般说道。“你瞧那刘敬平回乡，早一个月乡里的老爷们就得到风声，扫街的扫街，修路的修路，想见刘首辅的老爷们在刘家门前排了八丈远，你家玉溪诗社的那三位大人，从前年儿就开始排，今年都没能见上刘首辅身旁的管家一面！”钟二牛都不敢想，比族长还大的大人会是怎么样，钟二牛也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他登阁拜相，成为了族长钟离文都难以见他一面的老爷，又会是怎么样钟二牛越不敢想，脑海里便越发地想。
他想象自己考过了院试，紧接着考过了会试考过了殿试，他金榜题名，他见到了全世界最大的老爷，他见到了皇帝老爷！皇帝老爷亲自给他簪花，钦点他为状元，然后欣赏他的大才，将他点进了内阁，他当了首辅！钟首辅，钟首辅，这听着就比刘首辅要好听些。然后他要风风光光地回乡。
宁富望那些老爷们，听见他回乡的消息早早就要起来修路扫街，他去他媳妇家的那条山路，崎岖泥泞，一到下雨天就异常得难走，那些老爷们一定会给他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站在他的铺子前面排着队准备见他。钟家的祠堂会重修，族谱会撕了从他的名字开始写，他那恩将仇报的妻子肯定会悔不当初！他那忘恩负义的徒弟必定会寝食难安！钟二牛只觉得大快人心，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来。王大壮诧异地看着钟二牛。
钟二牛连忙收起笑意，板直了一张脸。
他瞧着王大壮，只觉得王大壮愈发得扎眼。钟二牛心动了。
他对王大壮的未来心动了，他对王大壮即将要走上的这条康庄大道心动了。没有比王大壮的这条路更适合钟二牛来走的了，这条路，这条考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