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三十一章
却说当日从集贤园回来，在月洞门碰到了二哥沈铭，兄妹俩一番私语，让沈纤慈听得一愣，她原想让二哥为她出了这口恶气，未曾想这边还没来得及出手，陈八爷那伙人已经遭了灾。
沈铭道：“那日东便门外的两条漕船相撞，附近的人手一股脑儿地赶到那边去帮忙,哪里顾得上小巷里着没着火，这一把火把好几处房屋都烧了个干净，好在发生在白日，没有蔓延开来。我派去的人一路打探过去，只看到这么一地废墟灰烬。”
沈纤慈迟疑地问道：“那…陈八爷那些人呢，是不是也在里头？”沈铭拿不准，也觉得此事儿过于巧合，“这件事你就甭管了，我已经派了人去查，管教他是死是活都逃不出去。”
沈纤慈只好点点头，左右不过是一群地痞无赖，既然二哥大包大揽，那就让他去操心好了。
傅家的游园宴一过去，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一这日沈纤慈照例早早起身梳洗，准备到东府去给老太太请安，哪知这次到了丛筠堂，竞被通知不去了。原本沈纤慈还有点懒洋洋的困倦，这下可清醒多了，好些年都雷打不动的规矩，突然说变就变了，怎能不叫人惊奇。
不光是沈纤慈，崔氏和孙氏也都错愕不已，暗自猜测究竞是发生了什么事，才突然有此变故。
冯夫人没有任何解释，崔氏孙氏向来会看人脸色，尽管心里纳闷，也没有不知轻重地追问缘由。
沈纤慈这顿早饭吃得颇不安稳，忍不住去琢磨到底是有什么事这般神神秘秘，不知道待会儿她悄悄地问上一问，娘会不会告诉她。如此想着，突然有了胃口，沈纤慈夹了几箸小菜，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看到一个小丫鬟从外头走进来，跟伍姑姑说了些什么，随后伍姑姑脸色微变，在冯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纤慈若无其事地用着饭，实则早已竖起了耳朵，虽然没听到说了什么，但她已经看到娘的脸色沉了下来，能让娘脸色大变的事，必然不是件小事。冯夫人搁下筷箸，沉声道：“去备马车。”伍姑姑立刻去传话。
冯夫人转身之际，突然停住脚步，看向眼巴巴看着的沈纤慈，“你也跟着去吧。”
沈纤慈既疑惑又有些隐约的兴奋，她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稳重些，天知道她早就想问个清楚了，这种不明不白的事情，就如同说话只说一半那样让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出了丛筠堂，瞧见石阶下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妈妈，沈纤慈略略一想，才想起这是祖母身边的人。
祖母派人来请娘，可是破天荒头一回，不知那边出了什么事，祖母才肯跟娘低这个头，沈纤慈越想越觉得惊讶，起初那点兴奋劲已经过去，她隐约觉出事非同小可。
此时东府正房内鸦雀无声，老太太坐在榻上，大伯母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个垂头抹泪的女人。
冯夫人等人一来，大伯母吴氏便道：“弟妹来了，快坐快坐，三催四请的，一家人怎么这样见外了，呦，四姐儿也跟来了。”沈纤慈给老太太和吴氏行了礼，就挨到了冯夫人身边，一阵啜泣声钻入耳畔，她往旁边瞟了一眼，认出这个正在哭泣的女人好像是三姐姐的生母李姨娘。吴氏听到那哭丧似的声音就心烦，“这会子哭管什么用，管教不好女儿，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还有脸到老祖宗跟前来哭丧！”李姨娘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哭诉道：“老太太您行行好，三姐儿不争气，好歹也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也得给她留条活路啊！老太太看向冯夫人，“二郎媳妇，你怎么看？”冯夫人道：“府里一向有老祖宗和大嫂操持，无论发生什么，理应由您或大嫂拿主意，儿媳哪敢置喙。”
老夫人薄薄的两片唇抿在了一起，眼神沉沉，不发一言。“弟妹，你可不能这样说，咱们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真到了事上，哪还能分这么清楚，这件事你出了不少力，原说不该再麻烦你，但谁知道那三丫头有福不享，竟做出此等有辱门楣的事，说起来真叫人恨得牙根痒痒，但咱们做长辈的，能忍心袖手旁观？说到底你还是她的婶娘，怎么也得拉她一把不是？”吴氏心里也拱着一团火，大家子里乌七八糟的事少不了，只要不传到外面，私底下都好解决，但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么档子事。一家子今后的荣华富贵都压她身上了，托着举着让她进宫享福，偏偏那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竞跟个没出息的穷书生苟合到一起，若不是前些天请大夫来批平安脉，还不知道她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如此一来，进宫的事自是想都不敢想了，犯下这样的欺君之罪，全府上下的脑袋都甭想要了，吴氏如何能不着急上火，当初已经在太后跟前说定了人，而今倒成了进退两难。
李姨娘转过身来，朝冯夫人砰砰砰地磕头，“二夫人行行好，救救三姐儿的命，给她一条活路走吧。”
冯夫人开口道：“听说三姐儿已有三个月身孕，大嫂是想让我怎么拉她一把？”
此话一出，沈纤慈先吓了一跳，前头她听得云里雾里，此刻却真个是惊住了，如何也想不到三姐姐能做出这种事，怪不得一说进宫，三姐姐是那副心如列灰的样子，像是逼着她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敢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