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44章
这是谢别安离开孟寒初的第一个夏天。
谢别安在开春的时候便开始喝着医者配的偏方,和满轻一起做着每日的发声练习,竞然真的能渐渐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出来,例如清晰的"好的”“嗯”“啊“之类。虽然还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声音也有些嘶哑的难听,但对谢别安来说,这已经很满足了。
至少他再也不是那个一点话也说不了的哑巴了。先前在王府许诺带他去游湖采摘莲子的事情,满轻也没有忘记。趁着天晴的时候,满轻雇了一艘游船,带着谢别安去江南最大的荷花池中游玩。
谢别安也未推脱,他喜欢花,心情也因为能够说上一些话好转不少,没有理由不出游庆贺一下。何况满轻对他极好,无论如何都是要陪一陪满轻出来的。夏日的风吹起来还带着一丝热意,拂过二人的发丝。小船划开层层密密的花池,逐渐停靠在了水中央。
满轻早早准备出逃的时候,就从肃王府拿了不少金银玉器典当,手里握着一大笔银钱。但他没有和谢别安说,准备盘下一个酒楼,让谢别安做掌柜。如今二人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也是时候和谢别安说一声,做他准备。
满轻手里握着新鲜采摘下来的莲蓬,不经意地拨开着莲子,开口道:“别安,我看中了一个酒楼,过些日子,我们将它盘下来,你做掌柜。若是有兴致,也可以做些甜汤,如何?”
满轻用的是“我们"。
谢别安指尖拂过中心一点露珠的荷叶,露珠顺着弯下茎叶的荷叶片花落到池水中间,漾开层层的波纹。他愣了一下,声调极轻地上扬,“嗯”了一声,像是没有听清满轻的话,疑惑地转过头来,抬眼看向满轻。做酒楼的掌柜?
他确实从未曾想过还有这条退路。
这也让他的心脏砰砰跳得快速了起来。从前他便想过,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酒楼,在楼中卖属于自己的甜汤。
谢别安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个人。
满轻很耐心,生怕谢别安没听清,很慢地又重复了一遍。谢别安有些犹豫,比划道:你身上还有银钱吗?满轻拍了拍胸脯,竭尽全力地向谢别安展示着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我何时做过没把握的事?”
谢别安弯了下唇角,又比划道:好。只是这个掌柜,不能由我一人来做,我们一起。
满轻点了点头,伸手去拿船桨。
在谢别安看不见的地方,他挽唇偷笑了一下。我们。
谢别安说了我们。
酒楼很快被盘下,取了二人名字之中各一个字,名为“满安酒楼”。开业当日酬宾打折,来客新鲜,络绎不绝,谢别安卖力地在后厨做甜汤免费送出,酬谢顾客,获得了许多好评,从此打下基础。
相比起以前在青如村中,他做甜汤的技艺又有进步。江南的人嗜甜,许多以前未曾见过的材料都一一能够找到,谢别安又招了些伙计,十分不吝地一一教给他们配方,亲自督导。
江南的人不比京城,说话都是吴侬软语,脾性也很好。谢别安身旁又有满轻,二人很快与楼中的伙计厨子打成一片,十分和谐。酒楼的运转,大抵是不需要谢别安来管的。满轻十分有商业头脑,将酒楼打理得井井有条,逐渐红火起来,偶尔需要谢别安来看,只是又开发新的甜汤品种,或是监督菜色。
满安酒楼的名气越来越大,五湖四海的来客都愿意来吃上一道菜色,或是来喝上一碗甜汤。无人不赞叹手艺,却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人是谁,或许是为了敦避那个已经癫狂的帝王,谢别安的身份被满轻藏得极好,从未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若是要问谢别安此生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便是在那个瓢泼雨夜,将孟寒初捡了回去。
此后每日的噩梦,烙在心上,都与他有关。孟寒初坐上皇位,居然是在谢别安意料之内的事情。李望川羸弱,李惊萧针锋相对,谢鸿雪身份不明,却在关键时刻帮了孟寒初,倒打一耙,如今又隐退,不知去了何处。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唯独谢别安,孤立一身,硬生生地被牵扯了进来。
好在他现在已经是摔断了锁链,是出笼自由的鸟儿,不会再被任何人束缚。这样的生活,很好、很好。
谢别安希望能够这样一直过下去。
他并不需要孟寒初那般狂乱炽热、充满欺瞒和利用的喜欢,独身一人就可以。
谢别安在这间隙,学会了自己种花。在酒楼营业之后挣的钱,他便给自己和满轻一人购置了一座宅邸,分开来居住。他已经太累,不想再给满轻过多的念想。
府邸不是很大,但带有一个小院。院中刚好能够栽种花树,谢别安挑了又挑,决定还是种栀子花树。
他很喜欢栀子花的味道。
谢别安整理了一摞有关于园艺的书籍,空闲的时候便摆一张躺椅在院中,认认真真地翻看着。如果累了,就将摊开的书页盖在脸上,小憩一会儿。午后的阳光很好,还能听见停歇在屋檐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风吹来绿叶的气息,很是清新。
谢别安还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他还想做一些木工,或者是绣衣。虽然是女孩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