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41章
冬雀在枯瘦的枝头蹦跳,叽叽喳喳地来回窜着,往窗内探望。谢别安半张脸藏在被褥内,发了高烧。
或许是去了一趟水牢让他受了惊吓,这一趟烧热下来,三天都没有好转。摄政王不在,李望川亲政,李惊萧忙着处理朝中事务,只来看望过一次谢别安,带着朝中御医,脸上的神色恐怖得有些吓人。
他害怕谢别安死,自己便失去了拿捏孟寒初的筹码。满轻三日未曾阖眼,实在是累极,便趴在床头小憩。他偷偷地,握着谢别安的手,试图为他取暖,却还是太过冰冷,像是死人一般的温度,几乎让满轻感到害怕。
生怕谢别安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御医每日奔波一趟,为谢别安诊脉,得到的消息总是不容乐观。满轻却不相信,他总是觉得吉人自有天相,谢别安命硬,都已经扛过了孟寒初,并不会折损在这里。
满轻每日用冷水为谢别安擦拭身体,这具太过消弱的躯体经历了太多,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满轻不由得落泪,边哭边为他滚烫的身体擦拭着,用热水湿润干裂的唇瓣,又轻轻地盖回了被子。
他向上天祈祷着,愿意用自己余生的寿命换回谢别安平安醒来。第六天,谢别安终于醒了过来。
大病初愈,谢别安脸颊毫无生气,但他一醒来,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置信地一般,唇边挂着笑容,支撑着身体,抓住满轻的手臂,有些激动。满轻不明所以,只见谢别安比划道:我能,看清了。谢别安能看见了。
即便是在烧热期间,李惊萧也没有停了他眼部的针灸和配方的补药,没想到谢别安还真的已经恢复过来了。满轻有些激动地扶着谢别安,颤着身子吐出二字:“恭喜。”
他也是同样喜悦的。
谢别安咳嗽了两声,满轻让他躺回去,谢别安却是再也不愿意了。他躺了太久,身子也是极累的,满轻只好依着他,又吩咐奴仆拿来汤药和蜜饯。谢别安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一股脑地喝完了苦涩的汤药,竞然连药渣也没有剩下。满轻手拿起蜜饯,将蜜饯塞入谢别安的口中,谢别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顺势吃下,舌尖甚至在不经意之间轻舔了一下满轻的指尖。满轻脸蹭地红了,收拢了手掌,无端地反复捻着那段指腹。谢别安看向满轻,有些奇怪: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满轻随口胡谄道:“火烧得太热了,我出去透透风。”满轻走到门口,冷冽的冰雪才让他狂乱的心跳稍微安静了一些。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喜欢。
可自己分明是配不上的。
满轻仰望着银白的天穹,平生第一次萌生出了想要往上爬的念头。刑部看守的小吏打了几壶酒,架着腿配上一碟花生米,暖着身子。他将钥匙大喇喇地放在烛灯旁,一手一粒花生米,却未曾注意到一个身披长袍的人正带着一身风雪,一步一步地靠近他。
待到那人走近,单片琉璃镜的反光才让他认出来人,腾地跪倒在地,哆嗦着说道:“国…国师,您怎么来了?”
谢鸿雪并未出声,而是长久地看了一眼通往水牢的通道,幽幽地拿出一枚调遣的令牌,声调不轻不重,语气淡漠得仿佛是在和小吏打着商量一般:“放人。”
小吏抬眼看了看,咽了口唾沫,颤抖道:“可是……“放人。"谢鸿雪并未加强语调,可是来自他身上的威压是前所未有的。昏暗的环境下,烛火辉映,照在他花纹繁复的长袍之上,像是在诉说一段神秘的往事一般。小吏再次确认了那枚令牌,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桌上的钥匙,带着谢鸿雪走入水牢。
孟寒初浑身鲜血淋漓,已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被带出的时候,被披上了和谢鸿雪一般无二的长袍,遮掩去了身上的伤痕。随行的医师在马车上为他检查了伤口,紧绷着脸,沉默地摇了摇头,只能尽力医治。谢鸿雪闭着眼,丝毫没有去看孟寒初的伤势,孟寒初则是咬牙,眼神如同猛狼一般,死死地盯着谢鸿雪,才从齿缝之间钻出了两个字:“………兄长。”谢鸿雪这时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孟寒初。他们都是先皇的子嗣,这一段却又是无人知晓的秘辛,苦苦羁绊着二人。这也是为什么孟寒初先前坚持谢别安要参与祭祀先祖的缘由。他想让谢别安亲自拜一拜自己的父皇。
孟寒初不解,为什么谢鸿雪要帮着李望川坐稳江山,为虎作低,却不报杀父之仇。
谢鸿雪只是抚了抚掌心,低声道:“你我的身位都太过显眼,又何尝不是在暗中培养势力?这个皇位终究应该是由你来坐,江山本就不该姓李。”孟寒初周身一震,短短几句话,便解开了他心头的疑虑。既然李惊萧已经开始行动,谢鸿雪便也抛下了这层掩饰。他深居简出,却已然手握皇城守备军的信任,基本都被谢鸿雪替换成了前朝遗军,以及孟寒初在青如村布置下的残余部下,时刻可以攻破京城大门,将李望川与李惊萧置于死地之间。
“我接你出来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到肃王府。“谢鸿雪垂眸,看着医者为孟寒初的伤口上药,他一声也没有吭,忍得浑身冒汗,“动作要快些,就在这两日,必有一场恶战。”
孟寒初点了点头,心中升起一个十分荒谬怪诞的念想。到时候,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