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水娃子，听说你立了三等功？能分房子不？以后把爹娘接来......“他油腻的手指戳了戳李小冉，“她家肯定有门路吧？“
玻璃杯在李小冉手中发出危险的脆响。王一水看见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指尖死死抵住桌沿。
“我去趟洗手间。“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音。
洗手间的镜子里，李小冉发现自己正在发抖。她打开水龙头拼命搓手，水流冲不散耳边那句“她家肯定有门路“。门外突然传来铁柱醉醺醺的叫嚷：“......那种大小姐我见多了！不就是看上咱水娃子长得俊？等玩腻了......“
冷水拍在脸上时，睫毛膏晕成了灰色的泪。
回到座位时，铁柱正把手机怼到王一水眼前：“看！按摩店小红，胸这么大！“屏幕上穿着暴露的女孩让李小冉猛地别过脸。王一水慌忙锁屏，却听见铁柱哈哈大笑：“你这一天天的，还没长大啊......“
“够了！“瓷勺砸在盘子上溅起油花。李小冉的声音像玻璃裂开般清脆，“王铁柱先生，您知道性骚扰要负法律责任吗？“
整个餐馆突然安静。铁柱的脸涨成猪肝色，酒瓶重重顿在桌上：“咋的？开个玩笑就上纲上线？你们城里人......“
“柱子！“王一水一把按住他胳膊，转向李小冉的眼神却带着责备，“他喝多了，你别较真。“
“较真？“李小冉慢慢放下筷子，“他刚才说你们军校女兵都是首长的小棉袄，这也是玩笑？那些女学员那么英姿飒爽，让他这么说？“她抓起包站起身，“我在车上等你。“
玻璃门开合间灌进的热风扑在脸上。王一水摸出几张钞票拍在桌上，铁柱却抓住他手腕：“兄弟，这种女人要不得！脾气太大！“酒气喷在他耳畔。
“你他妈闭嘴！“王一水猛地甩开他。这一嗓子让整个饭店鸦雀无声，柜台后的老板娘差点摔了算盘。
出租车里冷气开得很足。李小冉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侧脸像冰雕般冷硬。王一水的手刚碰到她肩膀，就被轻轻避开。
“你从来都这样。“她声音很轻，“在战友面前维护我，在发小面前委屈我。“
夜色像墨水般从车窗渗进来。王一水看着自己青筋凸起的手背——这双手能拆装步枪能在格斗中制服西点军校的精英，此刻却抓不住一句解释。
“铁柱跟我一起长大的。“他盯着计价器跳动的数字，“从小玩到大，最危险的一次，十二岁我掉冰窟窿里，他跳下来捞我，自己差点冻死。“
李小冉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依然没有转头。
“可这不代表我要容忍他侮辱你。“王一水突然砸了下车门，吓得司机差点踩刹车，“但我更受不了你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路边的垃圾。“
车停在酒店门口时，李小冉终于转过脸。霓虹灯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睫毛在眼下打出扇形的阴影。
“王一水，“她每个字都像冰锥，“你分得清嫌弃和不适吗？我外公当年退伍回乡，也是用沾着泥的搪瓷缸喝水——但不会对着女同事开黄腔。“
电梯镜面映出他们僵持的身影：一个迷彩裤上还沾着铁柱蹭的油渍，一个裙摆上溅着红油点子。数字跳到18层时，李小冉突然开口：“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不是他的粗俗，是你潜意识里觉得......我就该忍受这些。“
房门咔哒锁上的声音像某种宣判。王一水站在走廊猩红的地毯上，突然想起国际比武前夜赵铁说的话：“战场上最致命的不是明枪，是藏在战壕里的裂痕。“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他想起铁柱醉醺醺的耳语：“兄弟，别傻了......她们那种人，早晚要回自己世界的。“
他们隔着一地行李对视。床头柜上，两张家门口拍的拍立得还在——一张是穿着军装的王一水，一张是白裙子的李小冉，中间本该有张合影的位置空着，像道永远填不平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