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调戏暗卫（十三）
“即便是你留在江州，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即便刘元鹿是对的，但她还年轻，轻率地以为自己掌握了能够打倒他的武器,就得意起来。
她的话确实足够刺痛他，刘元鹿随手抛出，就能让檀彻锥心淋漓，甚至更因为她这样轻慢的态度加剧了痛楚。
但这还不够让他倒下。
反而更加激起了檀彻的斗志。
毕竞，威逼和困剿、没有退路的严酷环境才是檀彻更擅长面对的东西。人就是如此奇怪，特别是对于檀彻这种极为难搞的人来说。如果怀柔，他会将真心话深藏于内如同蚌珠，如果冷待，他又自视甚高顺应心中想法，将二人之间划开别途。可偏偏是元鹿这么一个前倨后恭、三心二意、忽冷忽热的人，激得檀彻失了理智，也不顾他平日记挂在心的谋求谨算，一味吐出心内最彻底的想法。
那些檀彻埋在最深最深的地方，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的话。“那时在江州，你没告诉我真名，可你身上的气度谈吐、一举一动，让我知道，你的出身和我有天壤之别。你身上穿的用的，能买下我一秋的用度，你眼高于顶你随心所欲，你接近我只是出于好玩，这些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晓。可我呢？如我这样的人，生来要么被踩进尘泥，要么只能拼命一搏。世间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不能陪你玩，你想要的东西我赔不起。每次你我相会时，你身旁的人看我的眼光我记得清清楚楚，可她们看错了么？没错，不仅她们这样看，除了你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看，我确实贫寒低微、身无长物，也并无松贞玉洁的金玉之格，我有时也会好奇，你到底是中意我何处？脸么？”没等刘元鹿回答，檀彻自顾自抚了一下脸，怔然继续说：“我以为我不在乎，但我错了。我在乎，我开始深深畏惧你也用那种眼光看待我，特别是那日一一我听见你和别人一同嘲笑我。长生，别人都可以这么说，但唯独你一一唯独你在其中，不用说一句话，只要听着他们嘲笑，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我知道我对你太苛责，但唯独你不可以！”……“元鹿有些吃惊，“什么时候，我都没有印象的事情。……原来你这么早就喜欢上了我吗，你为何从不说？你不说我怎么看得出来，你装得那么像。”檀彻从鼻子中轻哼笑了一声：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一个年少，一个家贫，是你能改易乾坤，还是我能扭转人心？我只想疏远你，但你却仿若听不懂我的意思。”话至此处，他彷佛有些怅恨：
“就算我那时要说，也只会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若你我成两姓之好，你只会被家族嘲笑，被所有人觉得你疯了，被我下了蛊。你从前亲近的师长、姐妹、友朋会疏远你，会不敢明面上靠近你，因为你与我这么一个无门无族的人结亲！我若安安分分，不争不抢，那以我的俸禄绝不会让你过得好，只靠你家族的资财，时日久了你也会对我生厌。
除非我登步青云，让他们听到我的姓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我一一那时候我与你才有资格同处一堂，同行一阶。因为这煌煌世道看似清高，实则污浊透顶！世家自诩高贵却势利至极，世人皆有青白眼，无人不是如此。人生来便处枷锁之中，被分为了三六九等，有太多不可为、不能为。而滔滔流水，只会将顺势而为，将高的推往更高处。我在想，那乘波跃鲤之人为何不能是我？”元鹿听了这话，也愣了一下，片刻后冷冷笑道：“什么？老师，你该不会要说你从江州之后的一切皆是为了我吧，我真的会吐的。”什么意思啊，觉得她爱吃汤达人吗？（1）而且那时候檀彻看起来淡淡的，还以为他壁垒多强硬。完全猜不到她只是随手玩一下，这人在心里连结亲以后的事情都想好了，这么快走入现实的吗？？被这样长篇累牍的感情独白蓦然砸过来，元鹿也有点反应不及，甚至有种被泥浆滴答包裹的感觉。檀彻表面上看云淡风轻步步为营，还以为会是拿得起放得下那种不屑款，为何动心之后感情来得这么沉重啊。檀彻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没有那么说，我只是……“他只是真的有一瞬被不切实际的妄想迷惑到，几乎要被打败。
檀彻曾对自己说，或许可以试试呢？如果每时每刻都丝毫不放松不是太累了吗？就像元鹿那样，试试轻松一点。若她一直在身边，若放下那些为自己规戈好的谋算，交给因缘注定真的能得偿所愿，那么一切又有什么不值得？他真的差一点就要行差踏错。
之后便是元鹿的不告而别。
“没什么。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檀彻看起来在逐渐找回理智。方才那种脑中嗡鸣、气血翻涌的感觉渐渐平复。这对檀彻来说简直生平仅见。
他将旧日埋在五内的最卑劣、最不堪、最隐秘的心思翻出来暴晒在那人的目光下，檀彻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丝愧怍与羞耻。但也很痛快。像是亲手剖开了流脓的伤口一般痛快。是啊，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她连真实身份都不曾告知自己，自始至终，檀彻都以为她是世家公女，从未想过她是皇室王亲一-那又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元鹿从前不可能与自己有什么，现在她是瑞王，是学生，是天子，那更加不可能。
“你留在江州，你我之间身份远隔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