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见袁孝辰迟疑,心里便有些不好过,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世代死囚的身份,便扬唇笑道:“我们同你一起投奔京城那个大官,总要有个说法,不然人家收留你就不错了,不一定会收留我们——因此,咱们结拜只需做做样子,不用说什么祸福与共、同生共死之类的话。”
袁孝辰的头脑还有些混沌,袁宝的话他便听了一半漏了一半,只知道到了京城要跟王海宁家有个说法,便懵懵懂懂的点头道:“咱们都姓袁,就算去了王家,咱们也会说你俩是我的弟弟妹妹——王海宁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肯定会收留咱们的,只瞧他这二十年一年不歇的派人往袁家村跑就知道。”
袁宝本来还盼着袁孝辰反驳自己一下,说当然要结拜,当然要福祸与共同生共死,因两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露出分毫嫌弃自己的样子,可听他不肯说,那心便冷了半截。
话虽如此,袁宝也清清楚楚的知道袁孝辰对自己是真的好,如今又毫不迟疑的带着自己投奔京城,就算真的不愿结拜,又有什么?非亲非故的,能这般对待自己已经十分难得,还求什么福祸与共,同生共死之类的誓言?
想到这儿,袁宝便再次绽开了笑意:“那就好。”
见她笑了,虽然懵懂的依旧懵懂,袁孝辰的心也轻松了几分,却不曾听见黑暗中和衣侧睡的令狐澄从鼻孔里发出无声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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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壮身体底子好,隔日那烧便退了,只是袁孝辰和袁宝怕奔波反复,便又在观音庙歇了一日。令狐澄说闲坐着无聊,想去外头转悠转悠,袁孝辰自是不能拦着,只叮嘱他小心腿伤。
谁知他一去便是大半日,等到日头微微西斜才回来,孝辰问他,他也只扁着嘴巴说腿上受伤走的慢,偏生又迷路了,转了好久才转回来。倒是秀琴十分老实,成日里活死人一般坐在那儿发呆,时不时便想起什么似的伤心垂泪。
好在大壮那病真的好了,夜里也没再烧起来,袁宝这才放了心,便跟袁孝辰商量着第二日便上路。袁孝辰自是应了,之后也不再日夜奔波,只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若实在暑热难耐,在路边的树荫下休息个把时辰也是常有的。
唯一令袁宝烦恼的是令狐澄一直对她的竹哨很感兴趣,总想要过去看看,时日久了,袁宝也渐渐察觉看出自己当日确实是多心了——那夜令狐澄盯着自己胸部看,就是因为自己胸前挂着这竹哨,只是夜色太浓,他一直不曾看清楚。
有了这几日的相处,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自是比从前熟稔多了,袁宝也不是矫情的人,见他实在好奇,便摘了竹哨给他看。
袁孝辰在一旁打趣:“这竹哨袁宝打小就戴着,比我和大壮跟她还久些。”
大壮也跟着起哄:“我姐能用这竹哨吹出各种不同的声音,代表不同的意思,要是有什么事儿要告诉我和孝辰哥,哪怕我俩不在她旁边也能立时知晓。。”
“真厉害!”令狐澄边赞叹边细细观察那竹哨。
那竹哨似乎确实与普通孩童所玩弄的不同,颜色苍翠深沉,上头还刻着朵翻滚而来的浪花,浪花上跃起一条栩栩如生的锦鲤。更难得的是,既然袁宝自小便戴着,肯定年头不短,吹出来的声音却仍旧清亮好听,只怕隔着两里地都能听见。
袁宝本来还不甚在意,但觉令狐澄似乎看得太久了些,绝然不像旁人那般左右看看便还了,心里便存了些疑惑,脸上却只是笑着:“只是普通玩意,不值钱。”若是值钱,只怕养母也不会任由自己戴在身上这许多年而不曾取走。
令狐澄这才把竹哨还给她:“虽然不值钱,却精致好看得紧——你要是喜欢哨子,等回了京城,我送你几个玉的翠的,想怎么吹就怎么吹。”
此言一出,别说袁氏三兄弟,连秀琴都奇怪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令狐澄虽然看上去是个公子哥儿,对钱财却抠门得紧,袁孝辰给他的二十两银子到现在还纹丝不动的收着,吃饭喝水住店都是袁孝辰花钱,从来不曾拿出来会账过。
令狐澄见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看他,扬着下巴骄傲道:“你们当我吹牛吗?若是不信,进京后大家都来做个见证好了。”
“我们自然是信的,”袁宝笑道,“不光是我,孝辰哥和大壮也喜欢,你也一人送几个;秀琴姐不见得喜欢哨子,你就送些旁的——秀琴姐你喜欢什么?”
秀琴连忙摆手,袁孝辰却在一旁答了腔:“我们谁都不要,袁宝也不要,你那些玉的翠的给你京城那些相好就行了。”言语间透着些许醋意。
大壮看了袁孝辰一眼,也连忙点头:“学堂里的先生说过,无功不受禄,令狐大哥你也不要太客气了。”
“噗!”令狐澄像是被气笑了,“你们这是干嘛?像是我要把袁宝怎么着了似的——等你们到了京城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令狐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风华绝代?我就是觉得咱们同行一场,也算是患难之交,见袁宝妹子喜欢哨子,就送她几个,有什么了不得?倒似我存了什么龌龊之心了似的……”说到这儿那音调便转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