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鹤鸣不敢相信桑春雨死了。
可郁昶对桑春雨的心思, 旁人不懂,他确实明白的,毕竟他也……
郁昶又怎么可能随口妄言呢?
这些年郁昶种种不理智的行为他也知道。
原来这一切, 都是因为桑春雨已经离世。
任鹤鸣走出皇宫时, 失魂落魄的。
旁的弟子以为他被郁昶给羞辱了,在他的身旁开始说郁昶的不是, 语气中多有抱怨。
“修真者当皇帝,从古至今就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郁昶有多特殊,能打破我们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宗门中的好脾气, 也全是装出来的。”
“为何这样的人能飞升呢?”
起先任鹤鸣一言不发。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 他忽然一笑, 道:“他不飞升,难道你们这样的人飞升么?”
弟子们都愣住了。
大师兄不再管理门派后,未曾说过一句怨言,他们第一次听见大师兄说如此嘲讽的话。
不等他们顶嘴, 任鹤鸣已经扬长而去。
任鹤鸣知道,真正的强者, 早已不畏惧流言蜚语, 哪怕外界说破了天,也无法阻止郁昶飞升这件事,
他只是想着桑春雨死去,便心痛如绞。
以至于到了一种不敢想、不敢听, 不敢回忆的程度。
来春国一趟, 任鹤鸣没能同郁昶套上近乎, 更不用提将他带回宗门。
掌门气得跳脚, 却又无可奈何, 任由任鹤鸣闭关修炼去。
再指派其他的弟子前去,郁昶却是见都不见了。
*
任鹤鸣修炼的天赋,逊色于郁昶,但强于大部分人。
专心闭关十年,修为也到了渡劫期。
一个宗门中,一下子出了两个天才,虽说郁昶已经不在他们宗门里,但也足够掌门乐得合不拢嘴。
出关后,任鹤鸣发现,郁昶还是没有飞升。
飞升这件事,也是讲究机缘,若是机缘未到,一两百年都不飞升也是常事,曾经有位前辈,在渡劫期停留了足足三百年,后来渡劫时,没撑过最后三道天雷,在雷鸣电闪中灰飞烟灭。
十年过去,人间的变化也非常大。
郁昶已经不做皇帝了,在即位后的第六年,将皇位还给了先皇的后代。
但要找郁昶的行踪,倒是也容易。
劫云始终跟着他,不曾降下来,也不曾离开,若是想找他,找到一片永远不会晴朗的天,便等于找到了郁昶。
这么容易暴露行踪、被仇人寻上门的劫云,对于旁人来说,定然十分苦恼。
可郁昶强大到无人敢向他寻仇,于是这苦恼也就不算存在了。
眨眼又是六年。
郁昶的劫云未曾落下,任鹤鸣的劫云来了。
他的劫云来势汹汹,比郁昶的还要凶猛一些,像是随时都能落下来道雷劫,将周遭的一切都给击垮,任鹤鸣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
对于郁昶,他的感觉十分复杂。
一方面,两人同时喜欢上一个人,对彼此必然有敌意,可如今桑春雨不在,记得桑春雨的人,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劫云悬在头顶,犹如刀刃,若是刀刃落下,不能抵挡过此劫,安知还有没有明日呢?
任鹤鸣去看了看郁昶。
上次见时,郁昶周围是雕梁画栋,这次见,便只剩了一间小小的木屋,任鹤鸣从木屋中,再次看见了那床被子。
那床被子已经被洗掉了色,微微泛白。
而郁昶的身上,衣物也开始泛白,任鹤鸣觉得有些熟悉,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曾经在宗门中时,他穿着的便是这身衣裳,许久都不曾换过。
上次郁昶十分颓废,身上没了年轻人的朝气。
这次他分外平和,平和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愿意给任鹤鸣倒杯茶——要知道上次在皇宫中时,茶水都是任鹤鸣自己添的。
任鹤鸣不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想开了?
他坐下后,安静了片刻才道:“上次见你时,明明你的劫云已经快要落下来,为何如今却瞧着淡了许多?你用了什么阻止了劫云?”
“或许是天道不许我渡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