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的病,不在这儿住院也得回你们县里住院咧。”老大夫不知道此时柳鸣田心里在想什么,却知道当今中国人生活艰困是国情。眼前这个乡镇干部模样的男人,肯定也有好多自己的实际困难。老大夫体谅他的难处,却也再三叮嘱道,“现在楚兰草肚里的娃娃不保护好,就再也当不了娘咧。好端端一个漂亮女人,就彻底毁哩!”
老大夫说罢疼惜地摇摇头,希望用真情打动眼前这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人。
柳鸣田终于听明白了,兰草不但妇科病严重,而且丧失了再生育的能力。
就是说作为女人,兰草现下怀的这个娃儿尽管是孽种,却事关她作母亲的权益和未来希望;而同样也是这个孽种,如同抵在自己喉头的利刃,威胁着他柳鸣田的未来前程!
人多嘴杂咧。即便哄着兰草认定肚里娃娃就是林燕生的种,哪儿堵得住大伙儿的嘴哩?由于兰草模样可人,又总到县办找柳鸣田办事,县委的人都知道他和这个漂亮的本村妹子关系密切。当初安排兰草去农机厂上班时,那个魏书记就开玩笑质疑自己金屋藏娇哩……。
兰草不婚先孕的事儿一旦在县城传开,诸多蛛丝马迹就会被那些精明而百无聊赖的人连成线,撮成堆儿,演绎成严谨慎密的证据链,他柳鸣田能幸免其咎么?
唯有削平兰草的肚子,方能做到波澜不惊万般无恙。其它,什么也顾不上了。
柳鸣田决心已定,赶忙谢过老大夫,拿着老人为兰草写下的诊断和治疗方案,信誓旦旦保证积极配合治疗,回去就到县医院住院咧。
一出诊室门,柳鸣田赶忙找个没人角落,把手中诊疗本撕了个粉粉碎,扔进垃圾筒里。
“咋到这儿来咧?”柳鸣田在候诊大厅找到兰草,满脸焦虑地抱怨道,“让人好找哩。”
“俺去了趟茅厕,人好多哩。”知晓了自己的病情,兰草心里乱成一团麻,恨不能一把掐死眼前这个害人精。想着孙红梅交待的话,赶忙编个理由哄过了柳鸣田。
“医生咋说哩?”知道他刚从老大夫诊室里出来,兰草故意问道。
“没,没啥。”还没想好咋让兰草乖乖去打胎的办法,柳鸣田支吾道。
“没啥是啥哩?”兰草急切地想知道柳鸣田对这事的态度,声音由不得高了起来。
“兰草,……”柳鸣田故意把话音拉长,留给自己编圆谎话的时间,“人家医生说……”
“到底说啥咧?”兰草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唯恐从那嘴里蹦出啥无情义的话。
“人家医生说你这病蛮重,要好好治疗咧。”
兰草长长透了口气,她觉得柳鸣田尚肯向自己讲实话,看来还没想象的那么坏。
“医生还说啥哩?”
“人家医生说你肚里的娃娃,……不利于治疗,得……”图穷匕见,柳鸣田终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倒了出来,“一定得拿掉咧。”
“要拿掉娃娃咧?不拿不行么?”尽管有了思想准备,兰草的心还是猛地抖了一下,她对柳鸣田彻底失望了。
“你还年轻哩。”柳鸣田做出一付关切样儿安慰兰草说,“等正经结婚了再生咧。”
“俺还能生得了娃么?”兰草心如刀绞,泪水顺颊而下。
“当然能咧。”柳鸣田全部心思就是骗过兰草,乖乖跟着自己去打胎,想都没想就说,“看你这肚里的,还没想哩,不说来就来咧?”
“啪”的一声,兰草攒足力气狠狠在柳鸣田脸上抽了一记耳光。
“柳鸣田你这王八蛋,还骗谁哩?”兰草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哭嗥叫骂起来,“明明医生说俺……不能再怀娃咧!”
“你,你咋知道咧?”柳鸣田捂住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兰草,这丫头咋就哄不住咧?
“兴你去问医生,就不兴俺去问?”兰草粗声恶气地向柳鸣田喊道。
看到男女反目,等待就诊的病人和家属马上围了几圈。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只当是看西洋景瞧新鲜消磨时间了。
用口罩和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孙红梅,也站在人群后边。眼前场景让她心里好生难受,兰草那么个要强自尊的姑娘,让柳鸣田毁成这般模样儿,她后半辈子该怎么过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