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叫起来,“合着俺全村男女老少敞开口袋,让你们一人拿走好几毛钱哩。”
“可我们也干活了呀!”林燕生委屈地叫道。
“还想不干活哩?”巧妮轻蔑的朝地上吐口唾沫,“不干活,连这钱俺也不给你们咧!”
“这不是欺负人嘛?”刘和平推了一把正靠墙打盹的那卫东,“你怎么不说话啊?”
“有他妈什么好说的。”那卫东砸吧一下嘴连眼睛都没睁,“给满十分能怎么着?还不是照样连饭也吃不饱!”
“你和他说什么呀?”程茜茹生气地擂了刘和平一拳头,“凭他出的那几天工,争这个有意思吗?”
“我还不是想着事关咱们知青个人利益,人多势众呗。”怨艾地瞪了那卫东一眼,刘和平向程茜茹解释道。
“我们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该村里壮劳力干的力气活,我们基本都干了,一天才评工七分半,确实太低了。”林燕生立起身来朝坡生说,“你是队长呐,天天给我们派的什么活,心里总有个数,该说句公道话呀。”
见林燕生点将点到了自个儿头上,坡生慢吞吞地舞弄着手中的旱烟袋,连头都没抬:“你们这些洋学生到俺村里,带地来哩?”
“没有啊。”林燕生觉出坡生问话奇怪,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带技术来哩?”
“没有。”这无疑更是知青们的短处,林燕生只能如实回答。
“看来有没有你们,这地里的收成是一样咧。”坡生点着旱烟袋狠狠吸了一口:“可你们一来,明摆着是从俺饭碗里挖吃的分你们哩。”
“话不能这么说吧?”见坡生竟站在巧妮、春安一边说话,知青们都傻了。
“我们毕竟也干了那么多活啦!”曲小英尖声叫道。
“咱农民身上有的就是力气。”坡生扭头瞥了曲小英一眼,气哼哼地说,“只要能多吃上一口,俺甘愿多干活多受累哩。”
“嘿,你这是嫌我们来大沟崖子啦?”陈治国跳起来指着坡生,愤愤问道。
“嫌不嫌的另说。”坡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烟袋锅子,“你们是城里人哩,咋不去工厂农场,让国家养活你们咧?说到底是欺负俺农民老实哩。”
“我还巴不得去工厂、农场呐。”程茜茹冤屈地叫起来,“人家得要啊?”
“嘿,亏你坡生家还是贫农成分呐?”周胜利嘲弄地说,“你忘了自己是代表无产阶级……”
“可别说俺是无产阶级。好歹还有个窑院有个婆娘一窝娃娃归在俺名下咧。”坡生使劲摇着手中旱烟袋冲周胜利比划着,“俺倒看你们唏活咧,重划成分,个顶个都是无产阶级。”
坡生拍拍屁股走了,村民们也跟着一哄而散,留下一群知青站那儿发愣。
“我真要是无产阶级倒好了。”陈治国无比神往地说,“早留城里当工人啦。”
“没听明白啊?”程茜茹愤愤地说,“人家是说咱们什么都没有,连叫花子都不如呐!”
“他妈的!”周胜利窜到窑门口,冲着坡生背影喊道,“老子立马就卷铺盖回北京!”
“回北京?想得倒美。”抚弄着自己的长辫子,曲小英幽幽说道,“您户口没给注销吧?”
“燕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茜茹瞅着林燕生问,“你什么意思啊?”
“其实……”林燕生思忖一阵儿说,“细想坡生和大伙的话,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
“还有道理呐?是谁让咱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毛主席啊。”冲着林燕生周胜利大声嚷道,“老人家还说各地农村的同志应当欢迎咱们呐。”
“你们都没听出来呀?丫丁坡生这话就是破坏上山下乡啊!”那卫东忽然来了精神头,指手画脚嚷嚷道,“哥们建议,呼吁全县知青紧急集合,来咱村开这杂种的现场批斗会。”
“没错,让老小子也知道知道胡说八道的后果!”刘和平恨恨地跺了一下脚。
“对抗最高指示,有他好受的。”几个知青纷纷叫了起来。
“还真开坡生批判会啊?”曲小英摇摇头柔声细气的反对道,“就因为气头上几句话,把人家平时对咱的好都抹去啦?那咱也忒损了点儿,要开你们开吧。”
“那卫东说的是气话,还能真开啊?”瞅着曲小英林燕生慢悠悠地说,“我倒认为咱们该把坡生的话作为一种鞭策,争取在大沟崖子干出点儿成绩来。”
“干出成绩来?”那卫东嘿嘿干笑道,“这荒山秃岭的,你丫丁的痴人说梦吧?”
尽管后来由老支书出面,给每个知青评工都在九分以上,可坡生和村民们的话却如斧砍刀斫,在林燕生心中留下了深深伤痛。尽管沟底水坝的建成,曾让他在坡生跟前把腰杆挺直了几天,可林燕生从来就没把这事儿当成自个儿留居大沟崖子的资本。更何况程茜茹的离去,已然为他勾勒出未来必须要走的路。
“定在哪天开会咧?”不知道林燕生在想什么,老支书将桌上的几个硬纸夹子摞在一堆儿磕打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