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嫔娘娘。”
一入门。便见血。那样多的血。明明已经漫了一地。却还有更多的从她的腹部流出。
“雪嫔娘娘。”悬月奔进屋。顾不上那满地的血顷刻间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摆。扶起她瘫软的身躯。天真得以手捂住那腹上的伤口。天真地以为这样便可制止她生命的流逝。
“雪嫔娘娘。你还不可以死。”她拍着她的颊。极力唤回她越加涣散的神志。“我求求你。你还不可以死。至少。至少你救救云雁落吧。他是无辜的。”
已逢弥留之际的雪嫔却笑了。尽管还在呕吐着鲜血。却依然放声大笑着。
“这里沒有人是无辜的……一个都沒有……包括我。”
初入宫廷时。她何尝不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少女。磨噬这份纯真的是岁月。是欲望。也是身不由己。无人愿意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却又是无可奈何。在他们生活的世界。必须不断地踩踏着他人的身躯往上爬。站得越高才是越安全。
若现在问她。值得吗。她的答案依旧不变。再來一次。她依旧会亲手毒杀稚儿來换得更高的地位。因为。与被人踩在脚下狠狠羞辱的疼痛相比。这已是远远算不上什么了。
“天真的月公主……”她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她扶持着自己的手。跌撞上冰冷的地面。走入又一个冰冷的世界。
这算什么。
悬月跌坐在地上。看着那张沒了生气的脸。觉得自己的世界再次崩溃了。
那夜。她满怀希望翻找着云雁落偷藏下的盒子。云雁落是聪明的。他总是走在别人的前头。看到更深更远的未來。那么这次。云雁落也一定留下了一条生路。为她。也为他自己。他也确是留下了。也是留下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題。
郝崖的那场战争、那些夜晚。她永远也忘不了。她至今还记得郝崖城每个角落都塞满尸体的模样。记得从索兰身体里流出血液的温度。她想报仇。想揪出那幕后黑手想得都快疯了。现在。她终于知道了这人是谁。却有必须选择。
选择复仇。就得面对云雁落的死。会是夺走重楼最后的愿望。
最终。在万难下。她放弃了自己的坚持。现实又落得如今的模样。
她觉得老天一直在和她开玩笑。每每让她看到了曙光。却又残忍地掐去了最后的灯火。
郁黯的眼眸转向那还滴着血珠的剑稍。恨意重燃的那刻。“流星”也是出鞘。不是威胁。不是恐吓。笔直地刺向梁皇后的胸膛。
福全冲了出來。横出掌中利剑。隔开她夺命的软剑。她极快收势。却是翻动手腕。换为一掌袭向她的胸膛。
那掌风凌厉。福全心知无法化解。硬是趋身上前。以肉身相挡。就被那凶狠一掌打飞了出去。撞上身后的墙面。张口喷出血雾。
“你可是也随那人疯去了。”梁后面上状似冷静。心下已是慌乱。她知悬月恨她。但也知道悬月行事自有一套准则。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倒不想她现在不但出了手。还是什么都不顾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悬月比出两指。曲下其一。道:“随我上殿向圣上证明十皇子这出戏实为雪嫔自导自演。我会以雪嫔畏罪自尽替你圆说。其二。”抽出腰间绸帕。再道:“我将这通敌文书呈上。由你陪云雁落一起死。”
梁后的视线只在那绢帕上停留了片刻。更多的。则是给了那素衣女子。
悬月以为那女子终于被踩上了痛脚。不想那人在片刻的沉静后却是拊掌笑道:“沒想到。我那愚蠢的妹子死到临头到是开了窍。我们的月公主啊。你确实天真啊。”
天真的可恨。
她早被剥夺了天真的权利。自进入宫廷起。便失去了享受天真的资格。这女子。山林出生的。卑贱不堪。只是多了双与众不同的眼。倒被重楼像个宝贝似的护在了身后。被隔绝在这尘世的阴暗之外。
她妒。她怨。恨不得立刻上前撕了那张脸。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后。又是另一种打算。
“天真的月公主。你该是知道的。还有第三种选择。”梁后摇了摇头。纤指指向地上女子的尸体。道:“你是清楚能救下云雁落最好的方法的。只是你也同我们一般自私。最先考虑的仍是自己。说到底。你还始终是向着老四的。
“天真的月公主。你真能保证只是一块绢帕就能定了我的罪。你能想到的。你能查到的。圣上那是早知道的。我尚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你说又是得到了谁的纵容。
“这个天下。只要他还坐在那儿一日。便还是他说了算。他要的结果。是不择手段也会实现的。”
悬月当然知道。十皇子这事看似蹊跷。细想就可知是雪嫔下的毒手。龙帝一世英明。又岂会载在这等拙劣的诡计上。只是。他知道了。也是不会吭声的。甚至还乐得见他们几个转來转去。最后还是转向了他划下的终点。
龙帝是要借她的手昭示云雁落的身份啊。
她颓然地垂下手。看着那妖艳的女子轻笑着领着那被她掌力重创的奴仆离去。那笑声如银铃摇响。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