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的把楚国治理得如此之好,您想呀,丹姬会不知道吗?丹姬会不高兴吗?那个姑娘呀,只是出身微贱,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
“是呀,是呀!”熊赀满腹哀愁,叹口气又说道:“申侯啊,你们那年的一片苦心,当时不明白,现在才明白过来。你找美女,找猎犬,找弓箭,都是要寡人建立起信心,好治理国家。那时候你们说了千百遍,可寡人就是不明白。楚国有你们这些忠臣,不会不强盛。好容易明白了这些,就要死了……”
一个“死”字吓坏了申侯,他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下,爬起来跪在床边连连说:“大王,这个字眼儿千万别出口。您正当壮年,楚国的人气正在上升,一点疾病,也不过是对大王的一次消灾罢了。再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申侯心里知道大王的病是难得好了,夫人那次对他和斗谷虎说的话还犹尤在耳。回想这么多年自己与楚王的关系,时亲时疏,时好时坏,他早就想哭一场,却没有理由,便借此机会放开了忍着的闸门,不由得涕泗横流:
“大王,臣下今天就跟您说心里话吧,这么多年也的确是我不好。最初的想法您还记得清楚,是要唤起大王的精神。可我的确干了许多对不起大王的事,大王您都心里清楚,可大王都原谅了。假如真如您说的能够从头再来,申侯就不是这么副德性了。大王……不过不要紧的,等大王康复了,我愿意在朝堂上向大夫们认罪,求大夫们治我的罪,从头来做个好大夫。大王,您就看着吧……大王,还有多少事要您领着我们去干呀!不是还要修一座麦城吗?我们把地都看好了。再下游,靠大江不远的地方,还得修一座新的都城,因为我们的范围已经不是当年的范围了,我们的旗帜正准备往东边北边插呢……”
熊赀却十分清楚自己的病到了什么程度,那成就霸业的梦想最终只是梦想。不过他并不遗憾,也并不怕死。到此时,他的境界堪称伟大。他沉着地摇头:
“寡人知道自己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正是知道自己的病难以好了,寡人才以超出常人的毅力拼命。人啊,寡人想清楚了,不在于你得到了多少,也不在于你达到了多高,更在于你这一生是不是白过了。你呀,算不上一个好臣子,却是一个好朋友。你对寡人所做的一切,只有寡人明白,其他人就不明白了。的确如你当年所说,你将要背过了。你的问题呀,当年丹姬就告诉寡人了,你是她的恩人,可她还是要寡人警惕你,要寡人离你远点。她不是要背叛你,更不是要害你,而是为楚国着想。寡人给了她随身的短剑,让她在没办法过日子时去找当地官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把剑并没有出现,可见这是个明大义的奇女子。好的是寡人没有食言,也没有让她失望。再说你吧。没有了我,你与大夫们相处不好,不是你设计害他们,就是他们严厉惩办你。寡人已经跟郑君说了,寡人死之后,你就到郑国去,他们会善待你的。在那里你可以帮他们治理国家,不过不要与楚国为敌。”说着他摊开手掌,手里是一块玉璧。“这是寡人赐给你的……”
申侯颤抖着手接过来,轻声地哭泣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丹姬早已经把他看透,而且早已经劝大王离他远点。可大王这么多年装糊涂,护他一次又一次,因此他要哭。
“大王啊大王,您心里都清楚着,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叫臣下如何报答呀?……”
“别哭了,跟寡人说说话吧。想寡人这一生,值了。寡人以残疾之躯,不但征服了这么多纠纠武夫管理的大国,还以自己的努力,征服了天下最美的女子,得到了她们发自内心的真诚的爱恋。寡人虽也有过贪玩恋色的时候,却从没有忘记过先王的未竟大业,没有忘记过楚国的振兴图强。寡人不是狗肚鸡肠,能够容忍天下难容之事。只是弄不懂,先王为什么在寡人正明白的时候要寡人走呢?寡人舍不得我的楚国。舍不得我的这么多好大夫,舍不得跟我不开心的夫人……”
申侯发现,大王仿佛在与苍天对话,并没有理睬他在身边。他心急如焚却无可如何,因为看大王这样子,分明是回光返照。但熊赀并没有完全糊涂。说着说着,他顺手拿起了那把先王剑,把申侯吓了个半死,颤抖着声音叫“大王”。熊赀连剑带鞘都递给他:
“给鬻拳大夫。”
“大王哎,这可是先王剑,是成就霸业之剑,不可以给外人。”
熊赀欣慰地笑了,笑得那么圣洁,笑得那么甜蜜:“申大夫啊!寡人即位之初,正从糊涂中拔不出来时,太夫人就给了我这把先王剑。她说有先王剑,你就可以成为真正的楚王。寡人一直以为,这把先王剑如何神奇。到现在才明白,先王剑是什么?不是这把剑,而是这么多先王培育起来的好大夫,是苋喜大夫卫的楚国**。你说,捍卫楚国的到底是这把剑呢,还是楚国的**?”
“对,对,正是**。臣下差点儿被这**砍了脑袋。”
“把剑给鬻拳吧,他用这把剑砍了自己的腿。护的是楚国的法呀!”
“好,臣下一定向鬻拳转达这把剑和大王的话。”
“你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