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升起朝霞,熊眴被人唤醒,洗把脸,穿戴整齐,来到祭台上。没进山之前差不多夜夜失眠,在大山里虽睡得少,却十分香甜,他多么想多睡一会儿啊!可是不行,荆山之宝关乎着他和楚人的命运,他不能不硬撑着按规矩行事。尤其兄弟告诉他卞氏家族的势力,更让他难以安眠。待他出门时,他的家人和所有侍卫及男女侍人都已经起床并准备停当,跟随在他的身后。高台下面舞台上,闹腾了一夜的男女已经睡梦正酣,新一拨舞蹈班围成一圈,大巫师及女巫跳着迎神的舞蹈,他们的徒儿们跟着合唱。他们从曙光升起时就开始了演唱,直到太阳升起才算结束。
随着一轮红日渐渐地露出了高山,大殿里组钟鸣响,熊眴率全家面向东方跪下,向太阳顶礼膜拜。
敬酒、跪拜、祷告……一套仪式结束,他就要各处走动了。
他选定的地方是西山,那是卞和的家乡。此行的成败,全在于卞家祖孙身上。他用完早饭,骑马到了山脚,然后一行人往上面爬去。他居然没有要人抬,坚持自己往上爬。好在山不太高,不要多一会儿就到了。
卫士们将山上山下都包围了,村里的小孩都张大着惊奇的眼睛。他知道,这是兄弟干的。熊眴见兄弟一直精神亢奋,好奇地问:“你一夜没睡?”
“睡了,不过起得早。”
楚君一到,卞氏家族所有人跪拜迎接,并没有因为有兵士包围就有所怠慢。有个老者打头,里正是卞叔,卞叔介绍,说老者是卞和的爷爷。老者单独上前行礼,尖起嗓门儿表示欢迎楚君的到来,感谢大王昨夜对孙子的关照。熊眴叫大家各自散去,只跟卞老头说几句话。人们散去了,楚君一行随老头子走进一座小小的屋子里,卫士们只好站在外面场子里。
熊眴见了老头就问卞和哪里去了。老头子背躬着,嘴巴里没了牙,说话嗓门儿倒嘹亮,说,卞和到后面树林打柴去了。然后愉快地说,孙子昨夜就向大家通报了,说楚君会来西山。
“你相信不谷会来吗?”熊眴问。“不谷”,当年诸侯们的自谦词。
老头子鬼里鬼气,说出的话倒有些高深,他回答道:“说不好相信还是不相信,倒是希望我王会来。因为有作为的君主必定会取信于民,说话随便的人是不会有成就的。”
只这一句话,让熊眴一行人感到这个老家伙大有来头,同时他们都很受鼓舞,强烈地意识到守信是个好品质,而他们是守信的。熊眴的精神和情绪正好,要跟老人多聊聊,不愿有人干扰,便让女荪带着小王子到后山树林去,去找卞和。
女荪第一次接触到一个真正的男子,整个心神都系在那个人身上,身上的妖气过了一夜就荡然无存,原来也是个女儿身。一到西山,她就在捕捉卞和的气息。听大王一声命令,即刻就带着小王子出了门。阳光下,那脸儿无比娇艳,身上的裙裾在风中飘飘欲仙。卞和的名字让她心荡,因而那双眼因充血而如梦般迷惘。小王子是熊眴最小的儿子,是与卢国嫁过来的夫人生的。诸侯作记都称这位夫人为荆夫人,为了好记,我们也称她为荆夫人。因为这位荆夫人的原因,她的儿子就成了王子,又称为少公子。少公子一直依恋着女荪,对她的感情胜过了母亲。听说去野地里玩,忽然地就活泼起来。
周围都是熊通安排的兵士,不愁找不到卞和,有兵士指方向,女荪穿进树林,循着砍柴声走进了树林深处。果然,就看见了那个强健的小伙子正麻利地将枯柴棒码起了一堆。高大浓密的粗树,将空隙处变得诡谲而神秘,太阳从树枝间射进来,将这里变成了一个幻景。少男少女在这样的地方,尤其容易春心荡漾。她大声“嗨”一声,想吓卞和一跳。卞和回过头来,他眼中的女荪竟比昨夜更妖艳。他没有被吓着,但她的美艳倒叫他打了个哆嗦。
卞和走过来行礼,然后向小王子叩头,昨日的亲热不翼而飞。女荪故意向小王子介绍,说这个卞和很了不起,树林里有很好玩的东西,逼着他将他们带进树林更深处。卞和知道她为什么,只好照办。
到了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卞和再向小王子行礼,打量强盗似地逼视着小王子,那眼神让人害怕。小王子吓得直往后退,退到了女荪背后。女荪喝道:
“你干什么?”
卞和如从恶梦中醒来,自己禁不住一噤。女荪问他怎么了,他摆了摆头,仰天长叹一声。然后变成个笑相,对小王子说:
“小王子,我在跟你开玩笑呢。”
女荪在小王子不注意时就向他**,故意往他的身上靠,问他怎么才隔一天,就这么一本正经了。卞和说,你是大王身边的人,这可是要犯死罪的。女荪却说:
“你把那个什么宝贝给他们不就行了?大王最看重的是那个什么宝贝,而不是一个女子。你看用宝贝换我不划算吗?”
卞和偷偷地望她一眼,绕了个弯儿说:“我不是舍不得,那本来就是先王留下的东西。我们害怕的是弄不好将会出现大事。”他又偷偷地望一眼小王子。小王子太一般,更不是承担大事的人。即使将来楚国的命运由他掌握,荆山之宝的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