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上悲愤地说:“是他逼死我大爷的!”
何国利说:“逼死人又不犯法,何况你父亲是富农分子,就算是他逼死的,又有谁来管?”
“怎么,富农分子就不是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事实上被整死、害死的人多得很,何况你大爷是自杀的呢?他没有给你父亲安一个畏罪自杀就很不错了。你杀了李之黑,不仅你要抵命,并且还要给你安一个杀害国家干部的罪名。如果你杀死他,你也只有被枪毙。你想一下,划不划得来,仇没有报,自己一辈子就完了,你才十七岁,值得吗?”
公上说:“你说这些,我都想过,我不会这么笨,拿我这条人命去换他那条狗命。我得想个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李之黑,要公安都破不了案,既保护了自己,又报了仇。”
何国利初中毕业,有文化,出工才一年多,李之黑为了讨好何耀光,便安排何国利在保管室和颜清秀,保管员李琴素在地坝里晒谷子,干轻松的活。
颜清秀见两人在一起,便主动过来给公上打招呼。到了公上身边,颜清秀便哭了起来。
公上心想: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男人逼死大爷,你好意思哭?你认为你哭我就会原谅、放过他吗?
他想归想,出于礼貌,说道:“幺姑,你别伤心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算了,死了还好些,免得活在世上被人害、受活罪。”
公上说了之后便借故回家了。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采取什么办法杀死李之黑,报杀父之仇。
公上走后,何国利悄悄地给颜清秀说:“你要叫李队长小心一点,他刚才说要想个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李队长,要公安都破不了案。”
颜清秀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他要杀李之黑,那我们……那我们怎么办,他…他…他在暗地里动手防不胜防,我们怎么防?”
何国利说:“估计目前他是不会动手的,他现在还打不过李队长,可能他要认为他有把握的时候才会动手,总之你叫李队长小心一点就是了。”
颜清秀感激地说:“好得你提醒,谢谢你哈。”
公上回到家里,见颜碧玉在收拾屋子,他也跟着收拾。在收拾小方桌时,问道:“三姐,你看到大爷写的遗书没有?”
颜碧玉在收拾床,头也没有抬一下:“没有。”
公上又去问陈瑞婷和周碧清,都说那天忙,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公上失望地回到屋里,继续收拾房屋。
颜清秀中午回家,吃饭时,见李之黑埋着头吃得很香,问道:“公上来找过你没有?”
李之黑把米饭含在嘴里,还没呑下,大米饭塞满了嘴,白生生的露在嘴里。抬头望着颜清秀:“没有啊?我没有看见过他,他来找我干啥子?”
“你害死了颜品文,他来找你报仇,就做这个。”颜清秀气愤地说。
李之黑把含在嘴里的饭呑了后紧张地问:“他来找我报仇,你怎么晓得?”
颜清秀没好气地说:“说起老子就是气,你活生生地把他老汉儿逼死,害得老子都是没得脸出去见人。他要来找你报仇,也活该。”
李之黑听得极不耐烦,骂道:“少在这里叫食,快说他究竟要做啥子?”
“今天上午他到保管室来,见到何国利便问你在不在?何国利见他气势汹汹,便问他找你干啥子?是不是要找你报仇?公上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国利劝了他一会儿,他说要想办法,不声不息地杀死你,杀了你要公安都破不了案。”颜清秀把何国利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李之黑问:“他给何国利说的话,你怎么晓得的?”
“是他走了后,何国利说给我听的。”
李之黑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他现在想找我报仇,他还嫩了点,就凭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茅房里打灯茏——找死。”“茅房”便是厕所的另称。
颜清秀说:“你给老子要小心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公上这个娃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今天见到我,反而还假惺惺地劝我,叫我别伤心,还说人死如灯灭,死了就算了,死了还好些,免得活在世上被人害、受活罪。他说这些话,你想一下看,这个娃儿心计好深,你****的不要小心点,否则死了都不晓得是怎么死的。”
李之黑说:“我晓得了,看谁凶点,今后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晚上睡觉,公上一个人睡在床上很害怕,但他又不敢说出来,说出来怕颜碧玉也害怕。他心里祈求父亲不要投梦吓他。
他吹熄了煤油灯,闭上眼睛,颜品文仿佛就在床前,凄惨地对他说:“儿呀,你要为我报仇呀,我死得冤呀。”
一会儿他又想到父亲临死前的惨状:一根吊井绳套在梁柱上,一个人爬上去,没有人来劝他,没有人来救他,所以他死不甘心。
他听说吊死的人眼睛是睁开的,舌头要掉出来,看起来很吓人。而且上吊后,替死鬼会在他脚下作揖,要他快点死,他死了,鬼才好去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