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黑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说道:“同志们:今天开会,主要是学习伟人思想。我们要忠于伟人,忠于伟人思想,忠于伟人的革命路线。伟人教导我们说,千万不要忘记阶段斗争。要把无产阶级文化运动进行到底。”
他精神振奋,“同志们,阶段斗争是残酷的、复杂的、尖锐的、长期的,我们要保持清醒的革命头脑和高度的革命警惕,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不甘心他们的失败,地富反坏右份子决不甘心他们的灭亡,他们必将作垂死挣扎,侍机颠覆社会主义,妄图复辟资本主义。”
李之黑国坐在阶檐中间,他擦了一下脸上的汗:“他们天天翻着他们的变天帐,想让我们吃二遍苦、受二遍罪,还想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还想残酷的压迫、剥削我们,我们坚决不答应。所以,我们要提高阶级觉悟,搞好阶级斗争,对阶段敌人要实行残酷无情的无产阶级专政。”
他滔滔不绝的演讲能力,令社员耳目一新。张祖伯是地主分子,和颜品文一样,坐在旁边低着头。人们不时地抬头张望二人。
这次会议,颜品文预感到大祸将至。
秋收过后,大队要召开千人斗争大会,大队支部书记张学明,大队长李安元召集各生产队队长在村小操场上开会,叫各个生产队长推荐被批斗对象。
地坝里没有板凳,每个人都坐在一砣石头上,李之黑坐在村小门口处抢先说:“我要求将我们生产队的富农分子颜品文作为这次被批斗的典型,他以前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对我们贫下中农进行残酷的剥削和压迫,我就是受害者,现在应该把他弄来向人民低头认罪。”
李安元五官端正,长相平和。他看了李之黑一眼,心想:****的翻脸真快,不久前开会才说现在没有解放前好,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对我们贫下中农进行残酷的剥削和压迫了。
大队民兵连长彭玉龙长得尖嘴猴腮,身材削瘦,他是七小队的人,对李之黑的底细很清楚。听了李之黑的推荐后笑着说:“你龟儿子也太没良心了,别人不晓得你的底细,老子晓得。”
他头往李之黑面前一伸,“颜崇德、颜品文解放前在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如果不是他们父子俩个做好事收你当放牛匠,你****的还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还不晓得在哪里讨口。他们一家以前对你恩重如山,你现在还要弄他来斗?”
李之黑一点不脸红,反而说道:“枉自你****的还是干部,一点阶级觉悟都没有。颜品文以前对我怎么样,那是私。现在是讲阶级路线和阶级斗争,我是生产队长,我有阶级觉悟,公、私我是分得清楚的。”
他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
彭玉龙说不过他,服输地说:“好好好,老子说不过你,你龟儿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张学明长得圆头、圆脸,大嘴巴。见有了结果,笑着说:“光弄一个男的来斗还不行,还要弄个女的来斗。二小队的地主分子唐淑君解放后便跑出去躲了起来,现在把她揪回来了,把她弄来一起斗才成双成对,生动活泼,很有教育意义,你们说要不要得?”
彭玉龙带头吼道:“要得,要得,这样子才有好戏看。”
会议最后决定将颜品文和二生产队的女逃亡地主唐淑君作为这次千人斗争大会的批斗对象。并令二人各做一个稻草人模拟为刘某人和王某人拿到批斗现场。
千人大会定在下个星期二上午召开,各生产队的所有劳动力都要来参加批斗大会。村小当天上午放假,由老师带队参加批斗大会,让孩子们接受现场教育。
在这期间,全国各地的各种批斗大会千奇百怪,层出不穷。游街、戴尖尖帽、罢对窝、打死人的批斗大会,屡见不鲜。
星期二早上吃过早饭,颜品文在阶檐上拿起用谷草扎的刘某人,捆在一根竹杆上,用纸写了刘某人三个字,画上一个大红叉,贴在草扎的刘某人胸前。
颜品文的五个儿子,颜定平在石岭,颜定正在成都,颜定成在伍隍中学读书,只有颜定安在家。
颜定安二十岁,懂事了,有自尊和体面,他不可能和父亲一起去大队部。公上跟着父亲拿着稻草人刘某人,沮丧地低着头往前走。
学校三千多个平方米的操场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全大队的男女老幼都来看热闹,足足有一千多人,大门前放了一条长条凳。
张学明,李安元,彭玉龙站在操场中间,小学生坐在操场中间,齐唱《东方红》、《社会主义好》、《大海航行靠舵手》等革命歌曲。
在人群里的彭玉龙见颜品文来了,立即喊了四个其它生产队比较强壮的民兵,上前抓住颜品文的双手,做出一副被押阵仗。
公上不敢到学生堆里去,他不想见到同学们嘲笑和愤怒的目光,他躲在大人堆里偷偷地看着这场斗争大会。
不一会,逃亡地主唐淑君也被四个男民兵押到。唐淑君有四十来岁,略胖,长相很漂亮。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抬头,四个男民兵抓住她,她也不敢动,死死地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