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文化运动的风浪吹遍神州大地,也吹到了这块荒凉的土地上。解放后,寿民中学改名为伍隍中学,伍隍中学的学生串联,要到北京去见“伟人”。
数百学生走在公路上,打着横幅,口号整天响,歌声响彻云霄。红旗、横幅在队伍中起伏、飘扬。
颜定成在伍隍中学读初二,也在队伍中。到了家乡,见到乡亲和熟人,他故意出列打招呼,显得十分得意。
公上在学校的操场上,见到四哥在串联队伍里,故意高声喊叫,向同学们炫耀自己的四哥也要到北京去见“伟人”。
确实有很多同学都羡慕他。
袁文中老师的书教得好,到了五年级,大队决定将五年级、六年级并在六年级的同一间教室里上课,都由袁老师任教。
袁文中一节课教六年级,下一节课教五年级,上、下午依次轮回。一个老师同时在一个教室教两个班,送走六年级后,袁文中才单独教公上他们这个班。
一九六八年,学校要选红小兵、红卫兵,少先队员,三好学生,戴“伟人”像章,发“红宝书”。所有这些,全班除公上外,其余同学都有。
这一歧视对公上打击很大,他再次认识到自己比贫下中农子女低人一等。
中午放学回家,看见贴在墙上的“伟人”像,他好奇的爬在小方桌上,脱手画了一张“伟人”像。他自己都感到很神奇,自己从来没有学过画画,居然能把“伟人”像画下来,而且画得还很像。
他开心极了,放在书包里,准备下午拿给李平学看,在他面前显示显示。
下午上课前,为了讨好李平学,他见李平学从书包里拿出书来准备上课,他也从书包里拿出书本,故意把他画的“伟人”像放在上面。
谁知坐在左边的李平学看都没有朝他这边看一眼,而是偏着头,盯着书看。
公上失望极了,他必须要在上课前表现。袁老师管得很严,上课是绝对不准开小差的。他右手拿起画的伟人像,故意咳了一声,李平学还是没反应。
他等不及了,埋着头,左手碰了一下李平学的右手。
李平学转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公上手上的画,惊讶地问:“这是你画的?”
公上点点头。
李平学把画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你一个富农分子的子女,敢乱画伟人像,你这是侮辱我们伟大的伟人,我要告你。”
公上抓过画,他不敢撕烂,他急忙把画的“伟人”像放回书包里:“我是热爱伟人,所以才画伟人的像。我不是侮辱伟人,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有画,你也没看见。”
李平学比他大一岁,见他害怕的样子,内心很高兴,但嘴上却说:“这次放过你,如有下次,我决不饶你。”
公上讨好不成反告饶,连连地点了几个头。虽然公上只有十二岁,但他深知,他是富农分子的儿子,若以这张画为据,后果不堪想象。故而公上是真的害怕,诚心告饶。
公上放学后,沮丧地回到家里,赶紧把画烧了。颜品文见他坐在板凳上发呆,没有理他。
文化运动的风浪一浪高过一浪。三忠于,四无限。跳“忠字舞”,唱革命歌曲,标语、口号震天响。每一个岩石,每一块石板,凡是能写字的地方,革命标语无处不在。
早请示,晚汇报,上至国家干部,下至贫下中农,无论是开会,上班、下班,出工、收工,上学、放学,吃饭,睡觉前后,都要站在“伟人”像前“早请示,晚汇报。”
人们每天早上做事,首先要高唱《东方红》。下午完事前又要高唱《大海航行靠舵手》。
张子洪生病死了后,李之黑当上了生产队长。他当队长,颜品文内心的高兴程度溢于言表。颜品文认为:解放前李之黑给他当放牛匠,我待他不薄,他肯定会记情,现在又成了亲戚,他当了队长肯定要额外关照他。
一天下午,因这个大队只有颜品文的字才写得好,尽管他是富农分子,但断定他不敢写反动标语,所以李之黑叫颜品文在生产队的岩石上,石板上,墙上用石灰兑成水写“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等革命标语。
颜品文的颜体写得好,厚重有力,风华骨骼,庄密挺秀。行以篆籀之笔,化瘦硬为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凡是识字的人都称赞不已。
当晚,李之黑通知开社员大会。公上好奇,跟着颜品文去开会。到了保管室,月亮把地坝照得通明,地坝上坐了一百多人。
人到齐后,李之黑说:“今天开个社员大会,会议主要是贯彻落实公社的号召,要在群众中大搞忆苦思甜,提高阶级觉悟和阶级斗争的警惕性。
我想了一下,解放前,我是最苦、最穷的。但说句良心话,以前干活,吃穿不愁。干一年下来,还有几担粮食,每个月还要打两顿牙祭,就是吃饭,我们都是吃的上面的干饭,主人家吃下面的红苕。而现在比以前------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