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抽丝剥茧,滋生于彼此之间。
大概。
她在他的床上。
他也曾上过她的床。
这种事不需要反复发生,只要有过一次,即便没有夫妻之实,事到如今。..…也如先前那番交锋一般,有什么东西回不去了。外面天已经彻底亮了,整个京师都在渐渐苏醒。与寻常无数个清晨并无不同。
此刻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彼此沉默了很久,很久。“饿不饿,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男人声线低磁,干净,轻哑,又比先前黑暗中要莫名生硬几分。却只这一句,二人俱是一怔。
谢玖怔然于话出口时,自己下意识将自己当做“人夫”。姜娆则终于再也受不了了,猛然转过脑袋的同时,抬腿便是一脚蹬了过去,“我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饿不饿管谢侯.
话未完。
白皙玉足被大手轻飘飘截着一扣,攥握于掌心。战栗感传来的同时,姜娆愣住。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猝然倒映着男人玄袍金冠,墨发漆瞳,背着窗外天光,一身威仪整肃的麒麟制服勾勒出修长肩线,上半身覆下的阴影将她笼罩,肩头徽纹折射出粼粼冷光,是姜娆前所未见的,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忍不住想要张开双腿的……英俊摄人。
恰也是她愣神的瞬息,谢玖已然膝盖抵着床沿,大手一伸一揽,便将她整个儿抱坐在床边。
而后撩袍曲膝,男人单膝跪地,开始给她穿罗袜,袖鞋。修长明晰的指节,和莹白脚踝碰触。
麒麟扳指的凉意传来。
明明最卑微臣服的姿势,却每个动作都在占据,侵略。不同先前黑暗,姜娆看到金丝滚边的袖澜之下,他左手手腕还缠着纱棉,鼻梁上的伤痕也才刚结痂。
“给我时间,阿娆。”
阿娆?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沉寂寂的语气,隐有些艰涩。谢谢你那么小的时候,就出现过了,救赎了那个本会死在北魏的少年。是他还不够强大,背负着满身困扰。
“我确实有一些,难言之隐。不知从何说起,从何解释。“也并不想说出来博她怜悯,或给她增添任何心神负担。
“但你留京,也许会有危险。”
“你若有什么事,谢怀烬会活不下去。”
我爱你。
无比简单的三个字。
却似有千钧重量,在喉间卡了好久,还是被强大的理智压下。“不是要我做你脚下的狗,男宠,外……”任谁也无法想象,那个在鎏霄台万众瞩目,隔着山河,荡平百年战火,又在昙泗山击穿无数少女芳心的谢候爷,私底下竟会敛尽一切锐气锋芒,顶着一张冷酷面孔,以最强势冷硬的语气,说的却是世上任何男人都会觉得自辱的话。话落之时。
彼此并无任何眼神接触。
明知这依旧算不得具体“答案”,但姜娆雪嫩的指节还是不自觉点点攥紧。视线掠过窗外冠影时,心脏扑通、扑通、扑通.……像死去的鱼儿到了水里,忽然就能够再次呼吸。原本一张冷淡,无欲无求的雪白脸颊,也开始复热回温。谢怀.…….
是在跟她表白吗?
什么叫她若有什么事,他会活不下去?
虽然但是。
该死的心脏胜.……凭什么才刚被他耍了一遭,现在又开始活蹦乱跳。姜娆不服,满脑子都是凭什么,浪子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会相信,更不要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于是两颊鼓鼓,少女看也没看他一眼,“你是否活得下去,关我什么事?别忘了本郡主是你未来准嫂,说这种话合适吗?”至于当狗,男宠,外室,不待姜娆接上话茬。身子陡然腾空,她被打横抱起。
“那你知不知道你未婚夫正在府上,未来准嫂。”“再闹。”
“我让人请他过来。”
重心失衡,手下意识圈住男人脖子,“少骗人了,敢拿谢大公子威胁我,怎么有脸?谁准你抱我?有你这样当狗的吗?知道未来准嫂离家需要带哪些东吗?二十八套裙子有吗,三十六支珠钗有吗?月事布有吗?玫瑰香露有吗?混账….….”
“我会准备。”
“辰王府那边安心,姜钰在我手里。路上有沈家姑娘陪你,行程不赶,不会让你难受。”
姜娆:?
弟弟七.….….在他手里?什么叫在他手里?是威胁还元是………?”
许是一时间消化不了太多,视线里又有近在咫尺的麒麟徽纹,随他步伐闪烁,冰冷的触感扰得人思绪完全无法聚拢。“你会后悔的。”
好半晌。
怀中姑娘这般说了一句。
圈在他颈上的手,却隐隐圈得更紧了几分。就这样抱着她,踩着沉而稳健,又莫名有些轻飘飘的步伐。谢玖狭眸,黑沉沉的视线掠过远方天幕,恰逢朝阳自东方倾泻一地碎金,在他肩头拓下明灭的光。
第一次觉得朝阳很美。
美得让人心碎。
美过身处北魏十一年,所见过的一切,所有。美到未来不顾一切,也要披荆斩棘,杀出一条生路来。亦步亦趋,脚步声踩踏着青石地板,穿行于亭台楼榭,阶柳庭花。身后是哪些人在簇拥着跟随,姜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