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不可呼名（二十一）
踉跄了两步，失去重心的身体找不回平衡，脸朝下撞向台阶。周意哀叹一声，抱住了头。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袭来，有的只是股跌进入沼泽的沉陷感。睁开一只眼瞄了瞄，四周黑漆漆的，果然是那片熟悉的阴影空间，却不见那对悬于半空的竖瞳。
她又闭上眼,垂着头夸张地倒吸了口气：“嘶一一”四下的黑暗水波般晃了晃，又重归于静寂。“疼、疼……
她再接再厉，身子歪坐着，也不起来，用手撑着，艰难地拖行：“好像站不起来了，不会是刚刚把脚扭断了吧…怎么办？我不要变成瘸子…”一阵气流扰动，坚硬的触感抵住她后背，将她推着支了起来。“骗子。”
翠绿的双眼在黑幕中亮起幽光：“你没受伤，我感知得到。”“您感知到的是身体上的伤，我受的是心灵上的创伤。“周意面上毫无被揭穿的尴尬，振振有词道：“我很抑郁。”
“抑郁？"龙的语气透出一丝疑问。
“就是伤心，非常伤心，"她始终没抬头，披散的发半遮着脸，看不清表情，“您赶我走的这一年，让我深感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嗯？”
龙困惑更浓：“你只离开了”
他换算了一下人类的历法,越发不解：“不到半天。”“您这样永生的神肯定理解不了我们人类吧。”周意表情凄楚：“人类对时间的感知是会变化的。和您共处，十年也嫌少，快得好像一眨眼。可是看不见您的时候，一天都无比煎熬，漫长得堪比度过三年。半天没见，不就是一年多吗？”
袍默了默：“嗯。”
她眼睛掀开条缝，悄悄打量那对碧绿眼瞳中的神色，继续长吁短叹：“唉，我真是苦命，身体没死，心却先死了。”“不准哭。”
龙听到这种语调，总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她肯定会哭，立即打断：“…我原谅你。”
她正酝酿的眼泪立刻收了回去，目光期待中夹着些许惶然：“因为与您分开的经历，我想了很多，有很多疑问。”
“又想问什么。"他颇为不耐，眼睛却一动不动。“人类拥有的时间太少了，难以预测期限，"她拐弯抹角地问，“如果明天我的寿命就会走到尽头，该让谁来代为侍奉您呢？”你有在侍奉我吗？
龙对这句话很不认同，然而涌起的某种感知强烈地提示袍不能说出来。奇怪。
他是弑神之神，什么事不能做，什么话不能说。算了。
他还是听从了自己的直觉，打消质疑的念头，选择回答问题：“没有如果。”
“你接受了我的血，在神血的力量耗尽前，不会死。”血？
她的自愈能力，原来是因为那滴血？
想到那天的感受，深深觉得复刻这个做法的可行性几乎为零。“万一我不再能接受您的血呢？您知道，那太痛苦了。这样的话，是不是……只能在您面前逝去了？"“她加重语气追问。龙不喜欢她总是提及死亡，好像它真的随时将要来临，袍不允许出现这种可能/性。
“我会与你分享本源能量，"他想了想，“持有它，除非收回，否则你将被视为我的一部分，下界的规则无法识破你。”分割出的本源能量虽然可以回收，但不像血液，期间无法再生，等同于直接削弱自身。这对袍很不利，不过照看一个人类需要剥离的部分还不至于让他元气大伤，尚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你可以用它欺骗死亡。“袍觉得这个方法倒是很适合她这个骗子。“真的？！”
周意两眼放光，热切极了：“我能不能提前向您借用这种力量？”“为什么。”竖瞳缓缓飘近，盯着她的脸看。这个办法的代价一定更大，不然肯定会被作为首选。她双手在胸前拢紧，有些没底：“我的诚实，可以换来您的应允吗？”“说。"池催促。
“我希望借用您的力量延长一个人的寿命，"她清楚这个要求很越界，指甲不自觉掐着手心，“十年，只需要十年。”“周意。”
龙重重喷出股热气：“你在利用我。”
“除了您，没人能帮我！“周意咬紧了牙：“我不能逼迫您，也没有与您的力量相当的砝码。”
“只有我自己，"她一字一句道，“我能交给您的，只有我这个虚伪之人为数不多的真实。如果您认为值得，请帮帮我。如果这对您而言无关紧要，就送我出去吧。”
一人一龙，黑色与绿色的两双眼睛隔空对视着。良久之后，龙给缄默的阴影空间注入新的声音：“记住你的承诺。”“不准再骗我。”
周意呼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猛然松懈下来。“你想把我的本源给谁？男人？"池问。
“不不不！”她忙不迭摇头：“不是男人，绝对不是！”“哼。“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撤去阴影空间。焕然一新的石室内，龙垫在前爪上的头颅抬高，脖颈仰起，吻部如同地震中崩裂的山谷，张开深渊般的巨口，从喉咙深处，一根根钟乳石似的獠牙之后，无数光点汇集，凝聚成大团和袍双眼一样的翡翠色胶质物。发亮的胶质团块蠕动，分裂出乒乓球大小的一部分，表面渐渐变得平滑，像颗绿色玉珠。
周意摊开手，这颗绿珠飞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