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经过人类科技精加工过的材质，越难承载这些文字。”“目前组里拼凑出了一份不太完整的拓本，解读过程远比我们想象中难。”“相关记录稀少，缺乏对照，大家都有些束手无策了。”周意不懂这些，她走近端详，只觉得这些石板竹简上仿刻的龙语和原本照片里的形态差得着实有点多，拙劣程度堪比她小学时在不及格试卷上模仿的家长签名。
她从旁边的打印机里抽出张空白的纸，挑了根削好的铅笔坐下，对着照片有样学样地描了个符号。
因为是完全陌生的语言，落笔不太熟练，但相似程度还是有个八九分。她一言不发地模仿着画出所有龙语文字，一共五行，加起来不到三十个字。闻人万里看得呼吸都屏住了，直到她把这张铅笔字塞进打印机扫描，“唰唰唰"复印了十份，翻了一遍，字迹都挺清晰，才想起来喘气。周意没想太多，就是单纯试试，确认下那头龙有没有气到彻底切断他们之间的“链接”，可以的话顺便帮点小忙，白拿钱不干活的合作关系肯定是不长久的她一抬头，却见闻人万里哭了。
不像之前那种感慨和激动，脸上挂着笑，却是苦涩的，迷惘的，甚至有种……绝望后又看破的空茫。
她按住闻人万里的肩膀：“教授，您的路，终点不在神的脚下，始于神无法抹除的过去，通往神不曾到达的未来。”“真的吗…”闻人万里开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粗粝沙哑的嗓音才迟滞地发出：“可是，大师，我的坚持真的正确吗？只要袍想，不，袍只要在那里，就是任凭我们如何努力也跨越不过的山，趟不尽的河。”“没有他的眷顾，什么也做不到啊。”
“闻人教授，"周意轻叹，“偶尔混淆了不要紧，但您信仰的从来不是龙，神眷顾与否，人类不可能、也不会停止前进。”“六千年前，龙制止了浩劫，挽救了人类一次。但天神纪的四十二万余年里，无数次拯救人类的都是从废墟中爬起来的人类自己。”“神的强大毋庸置疑，人也不差。”
一位女巫、神的新娘不会这么说，但周意会。闻人万里没有质疑，那双不像学者，更像农民的手摩挲着同样粗糙的脸庞：“我知道我太急躁了，变得不像自己。可我没办法，大师，我的时间不多了。“他还在那里，我却走不到那一天了。”
周意一哽。
她可以跟神玩文字游戏，可以面不改色地颠倒黑白。她在众人面前是无所不能的，因为她从不触碰解决不了的难题一-死亡。再精妙的语言面对这个难题永远苍白无力。“明明等来了这天，却没能做出成果，真的……不甘心。”周意在旁边，并肩坐了许久，招呼缩在角落不敢插话的研究员：“再叫个人来，扶教授去休息。”
“啊？是！”
研究员一个鲤鱼打挺，从走廊里喊了个路过的同事，一左一右架起闻人万里。
“大师这是做什么？"闻人万里惊愕又焦急：“我还不能休息，没时间了。你们两个，赶紧松手！”
两个研究员都是老教授的学生，迟疑地定在原地，面面相觑。“快去。“周意挥手：“我记得，在这里还是我的权限更高。”研究员对视一眼，点点头，不理会闻人万里的挣扎和反对，连扶带托的把人“请”走了。
她随后一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原路返回。石室通道已经完全被红光流转的幕墙遮挡，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颇有点不适应。
试探着把手放上去，和实体一样，冰冷坚硬，丝毫不能通过。“……我错了。“周意清清嗓子，低着头说。“让我进去行不行？我想见您。“她接了一句：“就一面。”血色结界纹丝不动。
她用力捶了捶，感觉像是在砸墙。
周意有个在场的体面人都没有的优势，她不要脸。“您不想见我，我也不想活了。“她退后两步，猛地冲上来：“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额头触到结界的瞬间，血光猛地一震，倏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