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不可呼名（十五）
如果一个人有罪，请用法律的武器制裁。
周意从来没有这么赞同过这句话。
真的，她现在就可以去自首，坦诚认罪，上交从业以来所有非法所得，坐他个几十年牢。
不，上交所得还是算了，但她真的宁愿坐牢顺便学点新手艺安享晚年，也不想听到如此猎奇的言论。
“做我的配偶”这种话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是骚扰，从一头龙嘴里说出来是……惊悚。
“呃一一"周意这两天来语塞的次数比前二十年加起来都多。她抬手掩嘴，把到口的脏话捂住，强行憋了回去，一脸纠结：“配偶……不是这样的。”
龙异常有耐性地一条条驳回了她的否定：“天生的神没有性别，但我不是。按照人的分类，我的本体是雄性。我给予你的陪伴将比时间本身更长久，我提供的照顾会超越人已知已有的一切。至于后代，孕育那种比你更小的人，神有繁衍的权柄。”
“我可以遵守人类对配偶制定的每项规则，维系我们的契约，你不能拒绝。”这头龙的逻辑是用代码跑出来的吗？变通变通会死吗？周意头都大了：“您觉不觉得，稍微修改一下原本契约中的称呼更简单？”况且她还想叫冤呢，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哪个古人和袍订立的狗屁契约，凭什么把自己搭进去？
凝视着她的竖瞳犹如宝石上两道崩开的伤痕，闻言开裂得更深，还算平和的语调也转瞬降温：“反悔,即是亵渎。”她明白了，这头龙过去大概是个律师。
“没有没有！"她当即把骨气抛得远远的：“配偶就配偶吧，荣幸，太荣幸了。龙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些：“我给了你真名，自然会庇护你。”“作为回报，你不可以使身体受到任何伤害，不可以死亡。”这是她能说了算的吗？
周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无语，面上还是态度良好地认真答应：……我尽量。”
“很好。”
龙说完，不但没有离开，悬在黑暗中的双瞳反而贴得更近。这里是袍的能量场扭曲了现实世界的一角从而制造出的阴影空间，在这里，袍是唯一的光源与创世者。只要袍想，可以对投影进来的一切存在做到任何事，比如粉碎投影，从而使其相连的本体失去“影子”，在现实中失衡，陷入混沌的世界夹缝。又或者，仅仅是抹除人类语言与神言的隔阂。除此之外，这样看她比较方便。
现实世界里，他的本体对人而言像是太阳对于附近的其他行星，每次移动时，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想靠近的人湮灭，在阴影空间里则没这种顾虑。他对人类的外表没有概念，除了明显的体型、颜色区别，长得都差不多，需要花些时间才能记住她的五官排布。
被盯着看的周意心心里毛毛的，小声询问：“那个，我能回去了吗？”龙发出一声模糊的鼻音，听不出是想表达什么。她垂下眼帘，眼珠转了转，接着说：“人不休息就会不健康，甚至死掉。我需要回去休息，充分的休息。”
“知道了。”
翡翠色的竖瞳移开了，退回深处，光芒彻底隐没于黑暗中之前，留下一句：“想见我，呼唤真名。”
不待周意回答，黑暗退潮般蜷缩回远方，室内的灯光重新笼罩着她，手边依旧是熟悉的洗手台，甚至池壁挂着的那道细细的血迹都没有丝毫变化。唯独两手空空，修眉刀真的不见了。
……不能把修眉刀还给她吗？再买一把新的也是要花钱的。这次纯属偶然，她真的没有自残倾向。
她是想纠正这个诡异的契约的，怎么绕来绕去，反而好像坐实了人类的说法？
要是让官方的人知道，他们……
不，不能让他们知道。
周意揉了揉发胀的头回了卧室，倒进柔软的被褥里。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她终于睡了个好觉，没有压抑魔幻的梦境，没有中途炸响的敲门声，平静得仿佛之前那些装神弄鬼骗骗人的逍遥日子。这份闲适在起床看到轮班守在客厅里的特工们时，像只吹鼓后脱手的气球，“噗″地飞远了。
“给大师准备了早餐，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都买了点。"特工一号指指茶几上大大小小十来个袋子。
周意只拿了杯咖啡：“又出事了？”
虽然出于安全考量，提供了备用钥匙，但昨天他们可没有不打招呼就直接进来。
“没有没有，"特工一号也发觉这样不太合适，赶紧说，“就是……那边，比较关心项目进展。”
“嗯。"她回应得很冷淡。
龙不是人还知道让她睡个好觉，这帮人真不是东西啊。一个两个，都是拧不过的大腿，她摆摆手：“走吧。”比起她的消极怠工，遗迹上一派热火朝天，连夜拉起的高压电网下巡逻岗哨密集得离谱，帐篷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急搭建的活动板房。更外围的位置还有不少工程器械运作着，看架势是在打地基。护送她的车一停，闻人万里不知道从哪儿跑过来。衣服是换过了，然而脸上的黑眼圈深得棕黄的皮肤也遮不住，眼中却不见浑浊，亮堂堂的，说话调子全往上走：“周大师，您来了。”
“闻人教授，身体要紧。"周意蹙了下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