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逐渐面露出难色。
“上神,”他斟酌片刻,头回用上如此郑重的称呼,“这怕是……不太好办。”
姜陶陶睫毛颤了颤。
她像是没有听见后半句,平静且笃定地道:“你也知道我是上神,一定会有法子的。”
当然有。
只是被司命默认地否决掉了。
见姜陶陶如此坚决,他张嘴又闭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重提:
“晏上仙的魂魄还在灯芯里静修,无法同外界有任何联系。
若取你一半精魄,护住烛盘,助他度过最后关头,再重塑肉身,方可成功。”
姜陶陶垂下眼,半晌后,问:“怎么重塑?”
按照锁魂别原本的流程——
晏钟渊养好了魂魄。
她便动用秘术,将他的魂魄从灯盏里抽离出来。
到时候,晏钟渊自有方法。
他的魂魄已经恢复,动用些仙力重构一副血肉之躯,绝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现在,失去了锁魂灯的指引与支撑,只剩她半边精魄相护,晏钟渊哪怕养好了魂魄,也绝不能够随意抽离出烛盘。
那该怎么重塑?
司命沉吟后,一边翻找出九重天的地图,一边解释道:
“锁魂别给你的方法,是把锁魂灯当成一种暂时的宿体。因为术法再强大,灯盏本身却要弱小很多,不能承载晏钟渊的修为,只是个容器。”
“但,有你的精魄在,你大可以摈弃它的法子,将这个烛盘,彻底当做是晏钟渊的某一世。再以转世为引——”
他要解释清楚,免得姜陶陶不信。
但,姜陶陶其实并不想听。
她现在只有这一条可以走。
信得走,不信也得走。
姜陶陶没有异议,只追问:“如何转世?”
人会生老病死,自然轮回。
烛盘被精魄所护,不出意外,却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变。
“九重天西南申位,死门大开。有一处地方,于常人来说是魂飞魄散。于你和晏上仙,只是此世肉身破灭,重归本体——”
司命的手指,落在地图左下角。
那里有重重叠叠险峻的山脉,围着中间一块平地半拱起来。整体像个四面封闭,没有棺盖的棺材。
中央,用殷红如血的朱笔,写了三个小字。
——诛仙台。
*
云海亭上。
以朱雀族长老为首,众仙请愿惩处姜陶陶的信函,一封接一封地被信鸟带了进来,在亭边堆起一座小山。
然后,顷刻间便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化作灰尘,顺着风飘了出去。
落折震惊地偏过头,看着晏临则。
仙君垂眸,正望着亭下那无边无际的云,脸色淡漠。
但他的行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这全然是在偏袒姜陶陶。
在朱雀玄女的努力之下,不过半日,整个九重天都知道,姜陶陶怒急攻心,伤了绛朱的脸,还引发了流月山域大乱,差点牵连整个九重天以东。
并且,姜陶陶对此供认不讳。
如此事实确凿,如此影响恶劣,众仙怎么可能不齐齐请愿?
行吧,偏袒也就算了。
好歹姜陶陶曾经跟他夫妻一场,有点情分,偏心是人之常情,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问题回来了,她伤的难道不是绛朱吗?
这么琢磨着,就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落折道主心头疑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同晏临则看了片刻的云,才不经意地道:“此事被朱雀族闹得很大,君上想过如何收场吗?”
晏临则停顿了半晌,道:“我还在等姜陶陶的解释。”
传言里说她已经认过罪了,看来,事实并不尽然。
落折心领神会。
他原应该止住话头,想起那只温软柔弱的雀妖,还是没忍住,道:“看上去,姜陶陶对君上而言,并不只是一个……外界传的那样。”
一个绛朱的替身。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晏临则微微眯眸,神色骤地冷厉。
威压逼得落折喘不过气来。
仙君一向讨厌有人窥探自己。
落折自认嘴贱,并没抗衡,只是白着张脸,硬生生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