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阅卷的胡医生和子弟学校的校长盖利民笑岔了气。
“你******什么玩意儿!”苏西庐指着刁大虎的鼻子大骂。
星星已经从天幕中钻了出来,军马场的各条路上都响着“得得,得得”的马蹄声。这是上夜班的牧工开始出发了。胡世文和齐志国大步流星奔向医院,把必须的药品配进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金贵和王三蛋想看齐东强的爷爷唱歌,早已经先行一步了。
疯老头最怕胡世文,看到他来了,疯劲当时就没那么厉害了。胡医生和齐志国一道把老头抓进小屋,连哄带骗给他灌了药打了针
,趁老头昏昏欲睡时顺便帮他穿了条单裤,这才把他塞进了被窝里。胡世文发现,老头的身体凉的像冰块,脉搏却亢奋有力。他
是搞x光的,透视拍片还行,在门诊值班只能看看感冒发烧。这种病不是军马场医院能治好的。他把担忧告诉了老战友,齐志国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也不是没去大医院看过,好一阵坏一阵,病情反复不定。有一次好转了几个月,全家人都很高兴。可惜春节时打扑克赢了点儿钱,数手里那一把硬币时又糊涂了,不但砸了玻璃,脱了裤子,还把牌桌给掀了。
梅花已经炒好菜,炕桌上摆着青椒炒肉,糖拌苹果,蒜苗摊鸡蛋
,芹菜炒鹿肉,两瓶“竹叶青”。满头汗水的胡世文和齐志国对面而坐,看桌上没有酒盅,相视一笑,一人拿起一瓶酒,用牙磕开瓶盖。对酌起来。地上的办公桌围着齐东强、金贵和王三蛋,几个小伙伴对着一盆羊杂汤,每人抓着个大馒头,吃得不亦乐乎。家里来客人时孩子和女人不同桌吃饭,这是从蒙古族同胞那里学来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蒙古族同志不喜欢来家里做客。
梅花的眼睛有些红肿,声音略显嘶哑。她忙碌着添菜加汤,抽空爱惜地抚摸一下儿子的脑袋。胡世文与齐志国话不多,只是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八年志愿兵的生涯全部献给了茫茫雪原,与“扎根边疆”的口号相对应的是“喝不喝,三十六盅”“上马一斤酒,不忘干革命”。孩子们很快吃完了,金贵骄傲的拍着肚子,说:“我吃了六个馒头。
王三蛋家在后面一排房子,吃完就回家了。金贵也想走,被梅花姨留下了。她看到胡世文眼睛有些发红,担心他喝多了,金贵这个小邻居也许能派上用场。金贵更喜欢这种安排,他和齐东强打开收音机,把音量调小,一边搞小动作一边听节目。
“快熄灯了,弟妹。”胡世文舌头稍大了一些,“你收拾收拾也该休息了。”
“没事,我今天才买的蜡烛。”梅花怕胡世文没喝好,慌忙说:“我们还不知道你的酒量,你们哥俩三瓶正好。”
“不喝啦,不喝啦。”胡世文弧度很大的挥着手臂,“再喝就多了。”
胡世文用有点发红的眼睛看着梅花,很有感触,“你嫂子要是有你的肚量,也不至于干出那个傻事。唉,我这辈子算是交代了。”
“大哥,人的命天注定。嫂子是遇到魔障了,没能过去。”梅花有些神秘的说:“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迷了她的心窍。”
胡世文对这种唯心主义的论调向来不以为然,微微摇了摇头。
“别说话,别说这事儿!”齐志国高声喊道。他明显喝高了,脑袋耷拉着,身体前倾,一条手臂却伸向前方。胡世文觉得不能再喝了
,下地穿鞋,金贵连忙上去帮忙。梅花把中午邱建国送来的四瓶罐头装在网兜里,对胡世文说:“听说卫东病了好几天了,我们也
没空瞧瞧孩子。”
说罢,将网兜交给金贵,让他给拿着。胡世文想了想没有推辞。
金贵斜挎着医药箱,左手拎着网兜,右手搂着胡世文的腰部,很尽心尽力的搀扶着酒劲上头有些摇晃的胡世文。他对胡叔有一种
发自心底的敬畏。一年冬天,金贵骑驴淘气的时候,被驴狠狠地
踢中了脑袋,昏迷不醒,当时大雪封山,根本送不出去,大伙儿都说这孩子没救了。金贵他妈哭的死去活来,他爸金福生一跺脚回家喝酒去了。胡世文看着金贵脑袋上的大血疙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取出注射器直接插入血疙瘩里,抽出了好几管乌黑发紫的淤血,接着拿出一瓶云南白药,撬开金贵的牙关,灌进去半瓶
,剩下的用酒调好,糊在头上被踢的地方。第二天,金贵就醒过来了。
院长邓立唐问胡世文这是什么疗法,胡世文说,这叫“死马当活马医”。
熄灯了,人们陆续点起了蜡烛,家家户户的窗内投射出微弱的光亮。金贵从医药箱里找出三节电池的手电筒照亮。路过最大的公共厕所时,胡世文感到有些内急,他撕下几张处方笺,让金贵等在外面,拿着手电就冲进厕所去了。
不一会儿,胡世文一边系腰带,一边向外走,犹犹豫豫地对金贵说:“厕所里好像有东西。”
“有就有呗,有人上厕所吧?”金贵很不以为然。
“不是,是下面。”胡世文用手朝下指了指,“去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