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喊声,那妇人身子抖得有些厉害,泪一滴一滴从蜡色的脸上滑落下来,步伐有些凌乱地向着夜汐舞这边走来。
“吱呀”一声,古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了开去,夜汐舞扶着书桌,看着只是站在门口不走进来的人,那人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用粗制的布包着,脸色有些蜡黄,有些和年龄不相称地显出一副老相,一看就是长期操劳过度和营养不良的结果,身上穿着灰色的麻布短衫,脚上的鞋子,刚才被水打湿了,此时已是沾了不少泥垢,上面也是补了又补,看得让人有些心酸。
那人就站那里,看着她,不断地流泪,满脸的不可置信,惊喜,高兴,激动,各种情绪的交织,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目前的巨变。
“秦姨。”夜汐舞又喊了一声,这次,她确定,这个人,就是梦中,将自己从那种境况里拯救出来的人。
中年的妇人慢慢的走过来,双眼未曾离开眼前的人一刻,颤抖的双手,抚上她的脸,仿佛是在确认这是否是一种真实。
那双手上的茧很厚,硌得夜汐舞有些不舒服,她却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你告诉我,你是夜儿,你终于醒了,告诉我,秦姨没有做梦?”妇人开口喃喃地问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恍惚,她害怕,自己日思夜想这个人醒来,结果反而是给自己编织了这种假象,再也醒不过来。
将手松开桌沿,夜汐舞轻轻拉开脸上的那双手,抱住面前的人,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慢慢地说到:“秦姨,我是夜儿,你没有做梦,刚才你不是都确定了吗?我这么真实地站在你的面前。”
妇人紧紧地抱着夜汐舞,怕她突然消失了似的,激动得身体颤抖不止。
泪湿了谁的薄衫,“我就说,夜儿那么无辜,为何要受那么大的委屈,老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秦姨一直相信,终有一天,夜儿会清醒过来的,……”说完,妇人哭得更凶了。
夜汐舞温柔地轻轻拍着妇人的背,“秦姨不哭,不哭哦,夜儿回来了,回来了,再也不离开。”
夜汐舞放任着秦姨在自己怀中,将这十几年的苦、泪、委屈通通哭出来,她有些感慨,这里,居然有人,如此地关心、爱着自己,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她还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个资格,再去得到别人那种无私的爱,即使得到了,也会失去。这一次,她想好好将这份难得的亲情,珍惜,保护。
看秦姨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夜汐舞便开口道:“秦姨,你也不好奇夜儿怎么一醒来就认得你啊,待会儿我细细地给你道来吧,还有,刚起来,我也没吃早饭,饿啰。”
经她这么一提醒,妇人才反应过来。
“对哦,我们夜儿还没吃早饭呢,你看秦姨这样子,快快坐下来,秦姨这就把早饭端过来,别的咱们先不说了。”取出帕子将满面的泪痕擦干,秦姨将夜汐舞扶到桌旁坐下,就急步走出去了。
看着秦姨离去的背影,夜汐舞脸上露出几丝幸福的笑容,做了十八年的一场虚空大梦,遇到许多人,为权、为名、为利,各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到头来才发现,身边,根本没有一个人,是值得自己真心付出的,除了那人,可是,最后,连那人也离了自己而去,没了音信,不知是死,是活。
梦到了尽头,却也发现,还有一个人,无怨,无悔,照顾自己这个傻子十八年,辜负了青春,虚耗了年华,任那岁月无情的刀,将她的脸上,刻上苍老的痕迹,她却从没有放弃过。不该觉得幸福吗,有这样一个像母亲一样的人的存在?如果没有她,那么,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身体,如今,是活,还是死。
那个噩梦缠了她十八年,每每,在梦里听着那熟悉的安慰,她可以慢慢变得平静,噩梦也不再那么可怕了。
她夜汐舞接受了十几年的精英教育,却也从来未曾排斥过有怪力乱神的存在这种假说,谁让那叫做科学的东西,不能解释人们心中很多的疑惑,比如,她的身世,明明医生已经宣布了两岁孩子的死亡,却又在第二天复活了过来,简直是医学界不可思议的奇闻怪谈,又比如她的梦,十几年一样的梦。
从来不受条条框框约束的她,根据自己十几年来的阅历和猜测,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结论,那就是,她夜汐舞,根本就是一抹异世的幽魂,因为某种原因,或许就是那个梦里的事情,无意中来到了21世纪的地球,又因为自己在现代,出了事故,毁了肉身,魂魄又重新归位,回到原本的身体里面。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