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酉时,便决意先入宫去——走前曾应赵桓二十九日当返,这便去报个备,省得明晨这小子嘀咕她言而无信。
她在街巷间奔掠,晦暗天色下唯觉浅影一闪而过,片刻到得东华门,亮出入宫金牌,一路顺畅行入。
赵桓竟一直候在福宁殿未歇,听得通传立时宣入,目光难掩喜色,几乎冲前握住她手,“希颜,你可回来了!”
卫希颜一皱眉,抽回手作势行礼。
赵桓意识到刚刚那番急切实不合帝王尊严,肃容端谨道:“希颜,此番闭关可有大成?”
“陛下,臣闭关十余日,武道已有进境。”
赵桓强抑住喜色道:“希颜,如此你与萧翊一战,是否已有必胜把握?”
卫希颜淡笑道:“武道如棋道,未到最后落子,岂能言胜负?”她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问起各路勤王军队的进展。
赵桓心思立时被转移,招呼卫希颜走近御案,在地图上指点各路勤王军情形。
——南都道总管张叔夜领四万军队已入驻南城外的玉津园,东都道总管胡直孺率领三万军队已抵濮阳,姚古和种师道的六万西军抵达洛阳,明日便可到东京城下。东、南、西三方援军共计十三万,最迟可在正月三十日会师东京城下。
赵桓眉间喜气昂扬,指点道:“希颜,待我三方勤王军与京师禁军会合,兵力便是金人两倍余,当可立时击退金兵,复我河北失地!”
卫希颜见到赵桓一副踌躇满志的神情,不由暗自皱眉,行军打仗既忌畏怯犹疑,又忌急躁冒进,赵桓似乎过于乐观了,难免今后处战急切,恐将为敌所趁!
但她转念一想赵桓这倒霉皇帝刚上任便遇上个烂摊子,急于奏功也在情理之中,她此时劝勉除了泼他一盆冷水外似乎起不得多少作用,倒不如留待时机以后再说不迟。
卫希颜却未料到错过今晚,她将再无机会向赵桓进得此言。
屋角沙漏滴落,卫希颜瞟了眼已到戌时六刻,她心中记挂希汶,便拱手告退。
赵桓却叫住她,欲言又止,犹疑一阵,方道:“希颜,康王他,随道君去了杭州府。”
卫希颜眉尖一蹙,赵桓待赵构一向亲厚,此刻却称康王封号而非“九哥”,显是生了嫌隙。赵桓这小子是担心赵佶在杭州另立新君?她心中突然明白赵桓刚刚为何那般急切,他是担忧与金军对峙愈久,南方恐生变故。
她突然想起赵构对名可秀的痴迷,心生厌恶下面色顿时不善。赵桓观她容色,以为是对太上皇所作所为不予赞同,心中一喜,希颜毕竟是站在他这方,忧虑顿时放下几分。
卫希颜告退出宫,回得驸马府已近亥时。
府中灯火通明,众人均知她今日返京,一早便在等候。
帝姬顾不得下人在场,拉着卫希颜便奔回房内,扑入她怀中,哀怨幽叹:“姊姊,我盼你回来,又不希望你回来!”
卫希颜轻拍她背,谑笑道:“我若不回来,便成千古罪人了!”哈哈笑了两声,问道,“汶儿,三叔可是回来了?”
“嗯!正在书房候着。姊姊,你可用过食了?”
卫希颜自天目山辟谷修行十一日后,一日不吃饭并不觉饿,遂摇头道:“我不饿。”
拉着妹妹走向书房,边走边问道:“童贯可是死了?”
帝姬点头轻笑,倾城容颜浮现快意,细叙当时情形:“姊姊,三叔在童贯回京路上,给一千禁军下了寒毒和泻药,童贯心急,只得领少数人马先行回京。将近京城时入住驿馆,三叔夜里下了**烟,在所有人迷睡之际窃了金人的宣战诏书,引出童贯追赶……”
卫希颜笑道:“童贯那厮定是被三叔施了十八般折磨手段方死。”想来那厮在荒郊野外所受的折磨,定是比杨戬和梁师成更凄惨!
昔年执刀的三大仇人已死,余下的罪魁祸首赵佶也只得苟延残喘,命不久矣!她离开天目山前,曾将剩下的清神丹和清真丹都留给了名可秀——赵佶能拖多久,全在可秀一念之间。
两人到得书房,云青诀、唐十七和名清方已在屋中等候。
云青诀看了卫希颜几眼,不由惊讶道:“希颜武功大有进境!”
帝姬华美颜容溢出喜色,“三叔,如此姊姊对战萧翊是否多了几分把握?”
云青诀皱眉道:“希颜若与紫君侯相较,应尚有差距,如此与萧翊相比,胜负或在四六之数!”
“我不求姊姊胜,唯得姊姊周全便可。”
云青诀神色一峻道:“武者,当以战意为生!未战,便唯求生,势道上已弱了一重,怎可克敌致胜?”
卫希颜不由遽然动容,“三叔所言极是!”不求胜,先求生,已是犯了怯战之忌,当下心中警醒。
五人于书房中详议细节,卫希颜此刻方知她和萧翊一战已成江湖一大盛事。华山、丐帮、青城等中原各派及众多江湖群豪均从四面八方涌向黄河南岸,意欲一观宋金两大高手的巅峰对决。
唐十七历事多矣,世事看得洞彻,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