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明了了,虽说上皇弃了徒晏,然而徒晏在这云南之地名声赫赫,如今又以身殉职,只怕朝廷是要拉他来背黑锅了,当下便急道:“下官不敢,下官正在预备着为江城染疾葬身的亡灵做法超度,只是这几日一直在寻睿王爷尸身,不敢轻慢动作方延缓了下来,还请王爷明鉴。”
水溶嘴角微微挑起,问道:“可找到了?”
“不曾。”元坤泣血悲叹道,“是下官无能,没能保下那江城二县,直至一夕间城池尽毁生灵涂炭,求王爷明鉴,睿王爷将于江城同在。”
徒晏虽然不曾露面,然而林微却是跟着的,本来对于这人眼睁睁看着徒晏一把火**而无动于衷,那心底的火气就一直难以压下去。如今亲听这人明目张胆的给徒晏泼脏水,那怒火更是蹭蹭蹭的窜了起来,冷笑一声嘲道:“这位大人的意思是,睿亲王一意孤行葬送了江城数万百姓的身家性命,是以万死难辞其咎,而你官职卑微无能为力,只敢心下唏嘘坐等北静王前来做主?那么你倒是说说,你口口声声与万民同在,你那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心又是从何处体现出来的?对上你不敢抗拒睿亲王权势以保下你口中的江城二县之城池,对下你没有丝毫作为以拯救那数万黎民于水火,如今尘埃落定一切已是化骨成灰,此刻你心里还要埋怨北静王来得太晚不成?你是这云贵之地的父母官,百姓供着你养着你却到底为着何用!一场时疫绵延数月,为皇家你保不住睿亲王性命,为百姓你对不住江城万民,你还有脸在这里抱怨。你若真有气节,怎么没在睿亲王面前以死劝谏,给江城那数万冥魂陪葬!睿亲王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以两座百年之城的代价保昆明数十万生灵的千秋万代,那江城百姓若是真有魂灵,也自有这云贵之地的勃勃生机渡他们浴火重生渡劫成仙。就你那点龌龊的心思,连在睿亲王的功德碑前焚柱香都不够。看看昆明这明净的天,这是江城那一把大火与睿亲王的万世骂名换来的,你觉得你真有脸从这里走出去呼吸一口外头鲜活的气息吗?”
林微一口气差点把元坤直接骂死,水溶和裘良却是愕然当场,呆呆的望着林微彻底怔住了,这人空口白牙的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虽说水溶也不能接受徒晏那焚城的狠绝,然而细细衡量这里头的缘故,他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气魄,若非是在战场上一次次浴血重生,一般人定是做不出这等事来的。然而叫林微这么一说,似乎这昆明城的百姓还真该给睿亲王建一座功德碑方是。
一时公堂之上落针可闻,唯有林微那掷地有声的话语久久回荡,林微道:“睿亲王令,江城二县由圆通寺、太华寺、曹溪寺、华亭寺与邛竹寺一千名高僧做法,为在此疫中遇难的生灵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道场。元大人,睿亲王在哪里你不知,是生是死你亦不知,便是在那大火中丧生,连个超度之法你都不做安排,你到底居心何在?!”
此时外面旁听的百姓已是骚动起来,隐隐有浮躁之声传入:
“王爷为了我们云南的百姓英年早逝甚至尸骨无存,要给王爷单独做法以超度亡魂啊。”
“给王爷建一座功德碑吧,我们云南万民的香火为王爷超度。”
“大人要为王爷做主啊,王爷一心为民却沉冤至此,叫我们寝食难安。”
“姓元的不顾百姓生死还诋毁王爷实在可恶,求大人做主,还我们公道。”
“大人定要还我们公道,还王爷公道,给我们做主啊!”
……
元坤口吐白沫趴伏在地被激愤的民众攻讦,此时已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水溶暗暗与裘良交换个眼色,终是确定了徒晏何以便看得上这林微了,此人巧舌如簧心思敏捷性情刁钻,实在是完完全全继承了那睿亲王的衣钵了,一般人真是招架不住。这元坤遇上林微也是倒霉,眼下水溶已是彻底明白了林微要带着那天子剑上堂的因缘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给元坤一条活路,此人未免太过胆大了些!
然而此时群情激奋民意沸腾,更重要的是水溶非常明白,如果这元坤被押解回京,那么这颗头定是保住了,而他做为此案主审,后面的麻烦可想而知。眼见得皇上已是起来了,倒向哪边只在他一念之间,皇上叫他来云南已是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当下该如何做似乎再无旁的选择了,看来,这元坤便是那上皇落势的第一人罢。
这师徒二人倒好,一个上下碰碰嘴皮子一个干脆装病,要应对这前前后后的麻烦的可是他水溶啊!
水溶心里直骂徒晏不厚道,然而那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清雅镇定,悠悠道:“请天子剑。”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水王爷,乃被皇上和睿亲王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