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冰冷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他手指不能自已的颤栗,一种莫名的心绪在心底缠绵而起,竟是缠缠绕绕的缚住了他的心。林微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宽慰徒晏,道:“先生,天灾**非是人力可为,你已经尽力了。”
徒晏沉默片刻蹲□来,微微抬头迎视着林微的目光,那眸中剔透的晶莹竟是叫人不忍直视:“林微,你迟早是要出仕入朝的,若有朝一日封官为宰手掌一方黎民,望你还能记得先生今日说的话:身前身后之事皆为云烟,莫怕百年后的障业,莫计子孙之负累,这数万数十万的性命都在你一念之间,要狠得下心为人之不敢为成人之不敢成。若是害怕,就想想今日这场大火,记得先生曾经做过,便是十八层地狱,也有先生伴着你。”
林微一怔,恍惚片刻方明白过来徒晏此刻纠结之事,如今这时代人们都讲究入土为安,这数万的人口被他一把火销毁,灵魂难得超生,只怕这些年来全部的政绩付之一炬不说,也许这身后的骂名也是担下了。
林微第一次发现了徒晏骨子里与那徒泓相类似的狠绝,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徒晏有一颗让人为之震撼的心。眼前之事,若是换做旁人,便是那一边立着的北静王,抑或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怕没一人做得出来。他明明可以将那些人草草坑埋作罢,之后是好是歹再算不到他的头上的,但是他却选择了这般激烈的手段。
林微心中一动,一个莫名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冲动起来,竟是脱口问道:“先生,上皇当初可有想过传位于你?”
徒晏一怔,那眼眸瞬间暗了下来。
林微深吸一口气,回过神来时已是发现为时已晚,急忙转移了话题,道:“先生无须自责,只要生前为人虔诚,那具腐尸不过一个壳子罢了,无论作何处理,对他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他们的灵魂都自有其超度之法。在我们那个时代,人们死后都会选择火葬,为的便是一个干净,此乃真真切切之事,林微向这数万生灵发誓,绝无一字相欺。”
徒晏那脸色一变再变,显是已被林微这话吸引了注意力,林微暗暗舒口气,伸手拉他起身,道:“走吧。”
当晚众人在玉溪找了家客栈安歇下,徒晏的身体竟是就这般好了起来,虽说那北静王多有疑惑,然而到底没多问一句,见他依旧虚弱,不过是吃穿行止上头都细致些个照应着,等他们再回到昆明,竟已是数日之后了。
云贵总督名元坤,从那日江城起火失去了徒晏的踪迹后便开始寝食难安,直到这日北静王突然造访,那心思早已是乱了。战战兢兢的将人迎入总督衙门,只怕他问起徒晏之事,而水溶却是连个寒暄都无,直接便公事公办的上了堂:“升堂。”
林微早便知道北静王既然到了这里,必是有这个过场的,所以一早便使唤了徒晏的手下散布了北静王来到昆明的消息。是以这总督衙门刚刚启了大堂,外头便已挤满了百姓,江城的一场大火弄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等着朝廷给个说法。
元坤满腹狐疑的走到堂下,眼见得没有原告又无被告,这案子又如何来审?
水溶看了一眼堂下,见元坤果然有恃无恐,心下已是了然,只冷声道:“一场时疫数万人命葬其中,元大人这云贵总督坐得却稳,竟然弃了睿亲王独留江城,而你盘踞昆明坐享其成。元坤,本王问你,睿亲王因此命丧,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元坤不敢断定这北静王是否为上皇所派,但这郡王的身份却依旧是他不敢明着抗拒的,虽说他之前一直给上皇密奏徒晏政事,就算是不敢断定却也猜测这睿亲王已是穷途末路了,早晚只等着这一把火的前程,但是眼下昆明城的百姓全部在此,若是应答不当只怕他自己也难辞其咎。
是以很快便冷静下来,元坤再没了刚刚那张慌的样子,识趣的跪在堂下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他的艰难:“睿亲王做事果决事必亲为,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唯有日日悬心,只等着王爷赶来做主,拯救万民于水火。王爷明鉴,下官此心与我云贵百姓同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水溶不动声色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本王可是来晚了?”
元坤一怔,这话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了,诺诺回道:“下官……是下官的疏忽。”
“哦。”水溶道,“睿亲王在云南平复叛乱建立茶马之路,本王一路行来看这繁荣之城不让京都,四年多来实乃政绩斐然。元大人,江城的大火已是熄了四五日了,如今后事由谁做主,又是如何料理的?”
“这……”元坤心念电转,见这水溶只给徒晏开脱,已是察觉到了不妥,然而这几日他一直心下难安,那江城如今之事到底如何他竟是真的不曾过问过。
水溶丝毫不给元坤回神的机会,清润的声音在公堂之上再次响起:“江城时疫非是朝夕之事,睿亲王亲至灾区与百姓共度难关甚至身染疫疾,连本王在朝中听了此事都心下震撼,感念他心胸浩瀚心怀天下。元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疫前不问百姓疾苦,疫后不思超度亡灵,如今危难当前民心惶惶,而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元坤此时已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