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开山的家相对偏远，走出繁华，又过很久才到。五年未归，蛛网遍布，桌椅灶台积着很厚的灰，手指轻轻一划能清晰的字。
门上没有锁头，离开时根本不曾锁门，里面的东西依然摆放有序，没有强盗光顾过。
蛮开山是罪恶领的原居民，自小生活在这片土地，父母双亡，他靠着打猎砍柴为生。名字也是他自己起，开山一词是当地对斧头的叫法，从记事开始，他只知道自己姓蛮，住在这间小草屋，屋里有把斧头，所以他叫开山。
五年前随余尘出山，一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来可以保护大师傅，由于那把斧头太招摇过市也容易引起人的笑话，就没带出去，只在城里买了厚盾，看着唬人，也很有安全感。
蛮开山把斜挂在墙壁上半人高的硕大斧头取下来，干脆道：“上山。”
在灰衣少年的认知中，这里已经是很偏僻的山林，难道山外还有山？不多时，他见识到了真正的山。
两旁枝叶葱密，杂草丛生，各种不知名的植物很茂盛，起码有几个人那么高，荒山野领也难以形容。
脚下本无路，杂草被分开过的痕迹，顺着这条痕迹一路走，非但不能见天，反而陷入更阴暗的深林。
艳阳高照，地面阴暗，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踩在地上土壤像陷入泥潭般湿润。
遇到陡峭的地方，需要拉着藤条攀爬很久才能通行。
在这样的“路上”行走，很难估测时间流逝，不知走了多久，腿脚早已麻了，也没能见到强烈的阳光，哪怕一缕。
这里便是深山，很深很老很荒凉的山，深山就是它的名字，像云山、武夷山、泰斗山一样，它叫深山。
很多人知道余尘从深山里来，却只以为是深山老林，偏僻土著居住的山林，根本不曽知晓是这里，最古老，闻名于整个世界，横跨大陆的一道山脉，即使是回元境强者也不愿轻易踏足的险地。
此时，灰衣少年更在意的是余尘似乎猜测出了什么，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深山中杀人更方便，都不用挖坑埋尸。
……
……
不知是刻意还是休息，余尘停了下来，随意往地上一坐，只有他和开山认识路，他们停下，灰衣少年和曲寒也坐下来休息。
这里很凉快，劳累过度流下的汗水很快就因为阴凉的环境消失不见，只一会儿就觉得很阴冷。
明明是六月天气，偏偏很想念过冬的被褥，狭小的休息场地充斥着阴寒夹杂不知名植物的味道。
余尘看着某个方向，神情专注，像在努力回忆上山的路，又像在思考一道不会做的考题。
“你不是顺路，也不想来罪恶领，只想跟着我们。”
余尘轻轻开口，他望着浓密的杂草丛，草根上某处细微的地方有一点光斑，比蚂蚁还小，只有它冲破层层遮掩，在阴暗的环境中留下微弱光芒。
开山听不懂，咬着一根杂草，把靴子倒立拿在手中，用力抖着里面的沙土。
曲寒看着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看着余尘。
场间很古怪，从这声轻飘飘的言语过后，变得很死寂，只能听见开山抖靴子太用力，臂膀处的布料摩擦到草枝发出的快速细微伏伏的声音。
“奇了怪，明明感觉脚下石子，就是抖不出来。”开山高抬着靴子，朝里面看去，又被靴子里传出的恶臭熏的满脸厌容。
“你是庄公子。”
余尘看厌了那点光斑，侧过头，看着灰衣少年。
“不错，我就是庄公子。”灰衣少年坦然一笑。
“庄老爷心肠很好，以前我和开山路过落云镇时，曾上门讨过水喝，庄老爷不仅给了我们水，还赠与一些馒头，他见开山食量很大，又给了些烧饼，说烧饼不占行囊，也很耐饿。”余尘道。
“不错，那位老爷是个好人，就是烧饼的味道不咋地，可惜那位老爷不知搬家到何处，原来的府邸也成现在的悦客酒楼。”蛮开山略一回忆就记了起来，笑道，“原来那位老爷姓庄，你就是他儿子，真是缘分啊。”
刻意的缘分，不叫缘分，是意图，别有所图。庄公子一路借口跟随几人，到底是什么意图？这是余尘想知道的答案。
他从渝州城外便一直跟着，甚至更早时候就跟上了余尘，只是几人没有察觉罢了。在渝州城到冀州城的路上，他先一步跟上商队，同样是为了接近余尘几人。
之后又随着余尘几人脱离商队，把自己也当成是零国要犯，大路不走偏偏跋山涉水踏险途，诸多顺路的借口也只为跟着余尘几人。
到了罪恶领，进了山，他又借口对本地不熟，想跟着余尘几人熟悉熟悉路，可是一个想在罪恶领定居的人想熟悉的路并不包括山路，更不包括比崎岖山路还要难走的荒野林路，根本不算路的路。
走到此地，他终于露出关键的破绽，便是一路上也未曾问过要去哪里？前方是何处？我们要去做什么？一句也没问过，只是从容跟随。
顺路不能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