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要有名，出手要有理，杀一个人更需要合理的解释，否则便是不讲道理，会被世人说道。
楚长老虽德高望重，杀人也需要服众。
“余尘，你管教仆从无方，动手伤人，可有什么话说。”楚长老面如寒霜，沉声道。
余尘习惯性行礼，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该行礼，论辈分，他是掌门的师叔，比楚长老还高了两辈，礼行到一半，缓缓收回。
“并无不妥。”余尘平静答道。
“无故伤人，并无不妥？”楚长老冷笑又问。
“他做的事情，是我的意思。”余尘想了想，沉稳应对。
时过五年，余尘的眼睛还是那般令人厌恶，楚长老瞧着那双眸子，便不想与过多对视，将视线移到蛮开山身上。
“蛮开山，我此次来，是要代掌门行公允责罚，你不顾同门情谊，无故打伤二十三名同宗弟子，已触犯宗律第……”
“是二十八个！”开山面露不屑，打断他的话。
楚长老不予理会，只微一顿，继续冷冷道：“已触犯宗律第八条，当受废其修为之责罚，你可……”
“老子不依！”
依旧未等他说完，开山再次插话，听到废其修为，哪个修行者能忍受。
“老子上山前就是窥道境，现在还是窥道境，修炼场老子一次没去过，巩元丹也没吃过半颗，你凭什么废老子元力。”开山怒目而视。
“宗律第八条，是思过峰面壁修行半年，并非废其修为。”余尘皱眉道。
“哼，此子顽劣不堪，用些重罚也是应当。”楚长老冷笑。
“宗律就是宗律，只有掌门能改。”余尘不答应。
“掌门游修未归，我的话就是掌门的决定。”
“你这是不讲道理。”余尘眉头蹙得很深。
“我的话就是掌门的话，是宗律，是道理。”楚长老又道。
“为什么？”余尘问。
“因为你是废物。”
楚长老答得快了，说了句不该说的，答了句不通道理的话，刚一出口，他也觉得这话不妥，但转念一想，话已说出，四下又无其他弟子，这般说又何妨。
“这是我的问题，与你有何关系，与他又有何关系，是我授意他做的事，要罚也当罚我。”余尘继续讲着道理，听见那句废物，心里有些生气。
“你？你还有什么可罚的？”楚长老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然后笑了。
乐云宗是正规宗门，是人类修行界最大的宗门，是典范，门下弟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有其他宗门的人看着，更别说楚长老。既是名门正宗，就没有太血腥暴力的宗罚，最重的无非是断其筋脉，终生不得踏入仙途。这种宗罚在建宗以来，只有一人受过，那人与南妖族勾结，后倒戈向龙魂岛卖命，置人族利益不顾，是人族的叛徒。即使是叛徒，依旧没有被宗门毙命，只是断其筋脉驱逐下山。
余尘的筋脉尽毁，已无法修行，至于驱逐出宗门，那并不重要，如果楚长老愿意，至少有一百种办法让乐云宗容不下他。
当然，碍于余尘的身份，楚长老不会明目张胆这般做，好在门下弟子并不喜欢余尘，会替他去做。
余尘的确没有什么可罚的，不能修行已然是最残酷的惩罚。
这句应答，余尘无以反驳，哑口无言，不是理亏，而是一无所有，是事实。
两人的争论，余尘胸前的灵石也听着，白灵无数次怒声喝骂对方不要脸，却只传入余尘的识海。再多恶语，也传达不到楚长老耳中。
骂人需让人听见，若是听不见，便没有任何意义。
白灵好生生气。
耳边听着楚长老，识海听着白灵，还要一边想着怎么讲道理，一心几用，顾及不了身后蛮开山的想法。
开山很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听着余尘与楚长老争论。
争论结束，他还在犹豫。
他是比较蛮笨，但也知道楚长老这是以势欺人，势是宗门的辈分，也是足以碾压二人的境界修为。这股势很强大，即使蛮笨如他，也知道仅凭自己和余尘根本无法反抗。
他想到了楚兄和若水师娘。余尘性子平淡，常受人言语侮辱也不与之争辩，他来辩，辩不过就找若水与子善。
他又想到了言教习，一些四代弟子境界修为较高，他会请言教习替余尘主持公允。
看着楚长老，他想到只有掌门的势，能压过楚长老。
掌门不在，他没有任何办法。开山性子蛮笨，更找不到其他办法。
但有些意思是听明白的——余尘已无可罚之，和楚长老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然后，他开口了，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娘的，不就是窥道境吗，老子十八岁的时候，就是窥道境，大不了再练个十八年！”开山喘着粗气，怒骂一声，将厚重的盾牌往地上一拄，陷在几道裂痕之中。
松手，抬掌，狠狠朝着额头猛然一拍，像先前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