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春际,大山,林中,万物复苏,百鸟齐鸣,叽叽喳喳,甚是热闹。
林中有条小路,一个男子带着一个男孩一前一后闷声走着,男子名黄裕,男孩名黄泉,两人眉目相似,显然是一对父子,黄裕手中拎着筐,里面装了对蜡烛和一些纸钱,如今正是清明时节,像是去祭奠故人。
“爹爹,娘亲是怎么死的。”黄泉打破沉默。
黄裕也不回头,眼中一分悲伤一闪即逝:“等你长大了,自然会告诉你。”
“噢,那什么时候才算长大?”男孩继续问道。
“行冠礼之时。”
“那么久啊…可是爹爹为什么一直都要瞒着我。”
“你毕竟年岁尚小,这也是你娘亲的意思。”
黄泉有些难过。低下头,不再说话,继续数自己的脚步,却一头撞在中年人的身体上。原来中年人不知何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撞到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摸摸他的头,然后牵住他的手,男孩抬头望向自己的父亲,父子俩相视一笑,又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沉默,继续往前处走去。
不多时,两人便已出了林子,来到一片山谷,春季的阳光很是温柔的照拂在山谷间,似乎在抚摸着遍地的花草,谷里有条小溪,潺潺的声音清晰入耳,溪旁有座坟,坟旁开满了花儿,数只蝴蝶在花丛中互相玩耍,斑斓的翅膀在阳光下更显鲜艳,还有些蜜蜂在采着花蜜,并没有理睬这对闯入的父子。
父子俩走到坟前,放下筐,男孩儿乖巧地取出里面的蜡烛,整齐的摆在碑前,然后望向父亲。黄泉的父亲只是静静地看着墓碑出神,黄泉摇了摇他的手,他这才醒过神来,从怀里取出火折子,一一将蜡烛点上。
“爹爹,娘亲她离开我们多久了?”黄泉望着摇曳的烛火,突然问道。
黄泉的父亲拿过一叠纸钱,点着,放在墓碑前,然后又取出一沓,一张一张的烧着,这才回答道:“十年。”
黄泉望着父亲的眼睛,虽然他对男女之间的情感该很是朦胧,可看着父亲有些黯淡的眼神,他的心也突然难受起来,于是他不再说话,默默拿过纸钱,学着父亲烧着。两人就这样沉默,从日出东方,直到日上高枝。
“泉儿,饿了吧?”黄泉的父亲看着黄泉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问道。
“爹爹,孩儿不饿。”黄泉懂事的说道。
他父亲笑了笑,说:“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娘亲吧,走,咱们回家吃饭。”
“嗯!”黄泉站起身来。主动拾起筐,带头走去。
黄裕苦笑的看着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不觉咱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爹爹!快走啊!”已经走远的黄泉回头大喊。他这才走过去,从黄泉怀里拿起筐,父子俩又像最初那样,一前一后朝家走去。
临安镇是坐落于誉山下的一座小城,城中人数不多,可若是赶上集会,附近一些城镇的居民都会赶来,比如临安的传统,只有在清明节前后才会开办的“清明会”,才让小镇的街道甚是拥挤。清明会的内容丰富,卖艺杂耍,卖衣卖物的都有,本地的生意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都把自家铺子的东西摆到街上来,卖力吆喝着,想趁着这些时日多挣一些银子,然后喝酒享乐去。
朱记铁匠铺的老板朱大勇便是这样想的,天色刚亮的时候他就把摊子给摆到街上,大声叫卖着,一大早被朱大勇叫醒的虎子睡眼朦胧地站在摊子旁,看着自己父亲的卖力劲,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道:“爹,可别那么快给卖完了,家里囤货可不多哩。”
朱大勇愣了一下,笑骂道:“臭小子,怕个甚,好好看看爹爹怎么吆喝,等你长大了,这铺子就交给你哩。”朱大勇看着自己这唯一一个儿子,看着他慵懒得靠在摊子上,不免想到邻居黄裕家那儿子黄泉的懂事劲,难免有些生气,便不再看他,继续吆喝。
虎子听后,满脸不情愿的说:“俺才不要你这铺子,俺都跟泉哥儿说好了,长大要一起闯荡江湖呢!诶?泉哥儿哪去了,一早上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你黄叔带他去上坟去了,这个时候该要回来了。”朱大勇把刚收的碎银子放在钱箱子哩,回答道。然后又接着说:“你爹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以后可别给俺乱跑,要是出了啥事,俺跟你娘可没法活哩。”
“就不就不就不!”虎子吐着舌头摆着鬼脸。
“你个龟儿子,敢不听话我打死你。”朱大勇扬起手就要打虎子屁股。虎子见状不妙,连连躲开,一边躲还一边喊娘亲救命。果然,朱大勇还没碰到虎子,身后门房里就传来一声咆哮:“朱大勇!你敢动虎子一根汗毛,老娘就跟你拼了!”
朱大勇听见咆哮,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有动作,更不管街上行人看热闹的目光,反正镇子里的人都知道自己怕老婆,无妨无妨,一转头便吆喝去了。
虎子得意的看着他爹,心想这都午时了,泉哥儿也该回来了,约好了下午上山玩去的。然后搬了个凳子,坐在铺子旁搜寻着人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