襟。
都是你的错!你的错!你的错!
难道不是你的错吗?不是吗?不是吗?
她像个小孩子似地把这些不适而导致的郁结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无所收敛地撒娇耍脾气,后来发展到了不管他是在处理政事,还是在商
讨军务,只要她想要他陪他,他就得听从召唤,尽速赶往她的身边,听她诉苦或是诘问。
“怎么办呢?”有一天,宁族疲惫地望着她,“我要去戎地了,大概在你生产之前无法回来,我心里真是放不下你。”
她在榻上扭过身,把脊背亮给他看:“你去你的,你从来都没管我。”
“夫人。”宁族温柔地按着她的肩膀,“伐戎王事不可废,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以后加倍补偿你。……我明天一早便要启程,你……好
好看看我嘛。”
仲任闭上眼:“我已经够累了。”
……
未知何时,宁族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了。
三个月后,她生下了长子,按宁族留下的名字“上光”给孩儿命名。
……
现在,她抱着“上光”,意气风发地伫立高台,俯看丈夫的仪仗进入宫城。
宁族从车中下地,离了那么远都能瞧出他瘦了。
她看了一眼孩子,骄傲地一步步地走向他。
那时她没注意到宁族见到她而流露出的尴尬愧疚神色,也没注意到宁族车后另有一辆装饰华贵的小车,她直视着他,忽然发现她的丈夫的
确是很出众的美男子。
“夫人。”宁族低低地叫了一声。
“我们的孩子。”她炫耀地将襁褓递予他。
他眼圈一红,抱在怀里:“是光儿么?”
“人上之人,光芒万丈。”她重复一遍他初时说过的话。
宁族埋头盯着孩子:“我一去半年,好长的时间……”
仲任微笑。
若非时任大夫的弟弟弦一记咳嗽惊醒了她,她居然都未察觉周遭凝结着怪异的安静。
她左右打量,人们的目光全部不由自主地投向一个地方。
那里站着一名少女,肤若凝脂,目如点漆。
“她叫昔罗。”宁族视线飘忽,“是戎人们献来的……”
少女款款下拜,玉腕上的金环与珠串碰撞,却激起了人群中阵阵赞羡。就是这一刹那,仲任觉得自己像是一块被狠狠摔在石地上的玉,不
可挽救地碎了……
昔罗留给她的回忆,以伤害开始,以伤害结束……
回忆虽归于过去,传说却归于永久。
站在黑祠废墟空无一物的深坑边,仲任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平静。
“什么也没有!”在她身旁,司徒弦显得有点儿兴奋,这可不合他隐忍的风格,不过倒也足见他有多么欢喜,“姐姐,这儿果真什么也没
有!”
接下去司徒弦还说了很多:
“看来他确实都知道!确实!”
“派人监视他的行动,是做对了啊!”
“当年正是埋在这下面的,我可不会记错!”
说得好高兴哪……
需要那么高兴吗?
这是一件需要那么高兴的事情吗?
仲任俯视坑底,享受着来历不明的奇怪的安宁之余,仿佛事不关己地懒洋洋地任凭思绪乱飞。
你终究还是出来了啊,昔罗。
你一定看到他了,你的亲生儿子,他是多么优秀的人,你该欢喜的。
他瞧着你时,是不是哭了?他是个心软的孩子。
他吐了血,是为你吧?
昔罗,有了他,你这一生也并非彻底不幸,对不对?
“姐姐,您还有不明白的么?!”司徒弦瞥见她的神情,不由收起忘形的笑容,恢复谨慎的表情;为了说服她自己确实在为她考虑,他想
了想,还额外布出满面忧戚,“……请您定个主意!”
仲任唇角一扬:“从这里往西走十五步,再向下挖三尺。”
侍从们依命。
司徒弦揣摩不出此举用意,倍感迷茫:“姐姐?母夫人?”
很快,又一个坑掘好了。
坑内,躺着一具小小的棺木。
“抬上来,打开。”仲任吸一口气,毅然命令。
司徒弦突然想到:“那是……姐姐,不可……”
仲任慢慢走至小棺前,跪下,伸手进棺中,揭起一块烂得没了形状的锦袱。
“你忘了?”好半天,她才盖上锦袱,“你忘了这是谁?”
司徒弦支吾:“不会。不会忘的。”
仲任笑了一笑,摊开掌心,露出一块精致的玉牌,其上雕琢二字——“上光”。
“二十六年了。”她捧起玉牌,指尖摩挲着那浮凸的名字,像是抚触着尘封的记忆,“我的孩子……”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