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采桑女,对公子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只像一场轻松的狩猎,瞄准目标,抓捕猎物,然后就可以对猎物为所欲为,事毕,抛弃。
可有个猎物令公子尤为满意,在“宠幸”了她之后,还一直恋恋不舍,带着她到了齐都营丘。
齐国君安慰了投来自己羽翼下的公子,表示会充分考虑那辉煌的复位大计,并且给奔波劳苦的公子拨了处房舍让他住下。
一住就是一年半。无名无份的公子一次又一次请求齐国君实现诺言,一次又一次被支吾过去;同样无名无份的采桑女在这期间,为公子生
下了一个男孩。
对齐国君的敷衍越来越失落的公子,也没因为这件喜事提起兴致。当孩子满月,按照规矩被采桑女抱来祈请公子赐名时,公子也不曾给予
哪怕一个字。
“有这么卑贱的母亲……”公子缓缓地说,“取了名也无用。”
没错,人,没有身份,在那个尊卑井然的时代,百无一用,甚至不能使周围的家伙们正视你的存在。
所以,即使都有了孩子,因为孩子的母亲微不足道,无法成为正夫人,结果,公子在众人眼里,依旧需要妻子。
走运的是,这个需要不比复位的需要那样遭到忽视,很快有人来向公子提亲。提的是齐国某位权臣的寡居女儿。
公子很生气。尽管他丧失了家国,毕竟还是个公子,娶个再嫁之妇,成何体统?
他决定拒绝,不过提亲者深谙他的心思与处境,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莫非公子不希望得到一个在国君耳边进得了言的岳丈
,来做有力后援么?”
当然希望!
公子再三地权衡利弊,最终应下了亲事。
这笔生意却没结束。成亲前夕,女方首先搬运来丰厚的嫁妆,晃得公子眼花缭乱,随后,紧随嫁妆,是一个不能不同意的条件:将卑贱的
孩子及孩子的娘处理掉。
原因只有一个:新娘不喜欢未当母亲,先当嫡母。
公子再度愤怒,又再度被劝服:没这个儿子,对他有妨碍否?没那个新娘,对他有妨碍否?
这么一比,公子不用说客摆弄唇舌也能找出答案。
事不宜迟,公子马上对采桑女下了驱逐的指令。
“我何尝有罪过,要被您休弃?”采桑女泪水涟涟,“我为您生了儿子呀!他是那么漂亮健康的孩子!”
确实是漂亮健康的孩子,在襁褓内甜蜜地安睡。
目睹那使人爱怜的宝贝的睡姿,他的母亲更加不甘:“至少让孩子留下吧,公子!”
复位的梦想,正要迈出第一步,怎么能够由于区区小事而夭折?
公子抱过孩子:“……你说他漂亮健康?”
采桑女尚未预感到灾难降临:“是!”
“喀!”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