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有人厉声呵斥,“珠姜,站起来!”
珠姜一惊,尚不及反应,已和苏显贴面相对,顿时动弹不得。
他的眼里是什么?那样深澈清明,使得闪闪烁烁的灯影倒映在他眸中,如同遥远夜空遗失于彼的繁星。
“我的样子是在发怒,公主。”苏显窥破她心事,尖锐地指出,“我不是来和你温存叙事的。”
珠姜意识到失态,同时为他的话所刺,黯然良久:“那……”
苏显退后一步:“我到这里,为的是告诉你几件事。第一,我不是故意亏待你,实在局势限制;第二,我不喜欢耍小性子的女人;第三,
天亮之前我要出发。……好了,走?不走?你仅仅需要点头或摇头即可。”
珠姜背过身子。
“子时已过了。”苏显追上一句。
“若是吕侯公主,你会这般逼迫么?”珠姜抑制不了情绪,方才枯竭的泪泉再度充盈。
苏显打个愣怔。
“你还没当上我的夫人哟。”半晌,他讥讽地说,“如果你执意想要答案,你就得罪我了。……你要不要?”
珠姜哽咽不已:“我姐姐适鲁时,冠盖、车马、仆从,数也数不清;我虽不及她美,至少也该体面地嫁到宋国。”
苏显嗤之以鼻:“体面,你姐姐嫁得倒是体面,可惜嫁给了谁?”
珠姜诧异地听他讲完,反而定了神,止了哭,决绝道:“我不走。”
“行,我走。”苏显干脆利落地往门口去。
“你……”珠姜暗悔,却抛不下面子。
苏显驻足:“对了,作为最后的礼物,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你与吕侯公主,永远是交换不了的。……我晓得你收集了很多关于我和
她的事,你选择我最需要体谅的时候来为难我,是期望这种手段能教我在心中摆正你的位置,忘掉她。不过,你错了。你的执拗,反衬她的洒
脱;你的狭隘,反衬她的豁达。本来我相信世上能给我幸福的,并不惟有她一人。可能我也错了。告辞。”
他的袖子被用力拖住。
“我不输给她。”珠姜幽幽地说。
“是吗……”苏显扶起她娇艳的脸蛋,“你认真了?”
珠姜点头:“我的一生,都会追随你!”
苏显失笑。
“我的一生,都会同你并肩而行!”临风的话,一定是这么来起誓。
这就是你们永远交换不了的原因。
他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注视着她幼稚的双眼:“好啊。以后,把你余下的时光,全部交予我吧……”
“强行出发?!”辛夫人不敢相信地一问再问,“他闯进宫里,把人抢了?!”
世子慈母哭笑不得地报告:“连宫城门都突破了……是妹妹要求开门的,守卫们没拿到我的命令,未曾遵从,他所引的仪仗便和守卫冲突
。因他的随从都本事了得,守卫们措手不及,拿他没办法,天亮时分被他和妹妹奔出城去啦。”
辛夫人面无表情地瞧着远方。棠棣树的繁华在九月料峭起来的天气中急剧衰败,丛丛簇簇的花,经不起乍冷还暖的时令,如它们在他到来
时刹那盛开一样,刹那凋零……
芳菲乱舞,终归尘土……
“让他们去。”最后,她说,“……让他们去。”
路,蜿蜒延伸,由你们自己走吧……
路,蜿蜒延伸,不知要走到何时……
“好了。”苇巫放下勺子,将热汤端给云泽,“这些肉都是熬烂了的,尽量让夫人多吃。”
云泽小心翼翼地捧着碗送去临风车中。
擦了把汗,苇巫一回头,正碰上黑耳蹲在小镬子旁,贪馋地紧瞅里面的肉,不过他很机灵,马上察觉到了苇巫的视线,赶快站起来:“我
去再找点儿柴,你们先吃!多着呢!”
只有一只小小的野鸡,还把大部分都给临风吃,哪还有许多?何况还得供他们四个分食。
苇巫笑笑:“你是个孩子,别学大人们撒谎。快吃吧,我们另备有秫米饭,勉强够了。”
黑耳摇头:“那这肉汤还是留给姐姐。”
“姐姐……”苇巫重复一遍,“我很奇怪,她是公主,也是未来的君夫人,怎么会与你姐弟相称?”
黑耳摸一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嘿嘿,因为我长得像姐姐失去的一个弟弟,那可是位公子呀!”
“所以,你代替了那位公子。”苇巫淡然道,“有一天,她也许会想起你并不是真的弟弟,你又该如何?”
黑耳想了半天,认真地说:“我从小就在商丘城里讨饭,遇到了不少好人,也遇到了不少坏人,但没有谁愿意把我当作亲人,除了她,肯
被我叫一声姐姐。……哪怕是代替,哪怕长久不了,她都是我姐姐。”
苇巫静静地听着。
“主人。”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