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火把,直把一方山野照的透亮,像一盏灯笼正吸引飞蛾扑来。
旷野上现出莹莹绿火,依稀可辨攘攘群兽奔突,顷刻便到五十丈外,兽性畏火,便只是逡巡不敢前进,涌起阵阵焦躁嘶鸣。烈山这边各自捺住胯下有些抖颤的盘羊,山奎发一声喊,骑手们张弓搭箭,尽情把箭雨望兽群中倾泻。
这时候即使准头最差的猎手,只要有把子气力,也能博个百发百中的名头。只见箭矢落处哀嚎遍起,周遭兽群争相避忌,待嗅到血腥之后,又龇出獠牙反扑上去啃噬。受伤的凶兽少有命中要害即刻死亡的,此时被同类反噬,也激起凶性,顿时不管不顾,咬作一团。一时间以此为中心,汹汹群兽尽皆混战了起来。
骑手们见战术奏效,都会心一笑,更加卖力地将箭镞往兽群中投射。此时兽群已乱,嗅到血腥之后都被激起凶性,便有不觉火光可畏的凶兽往骑阵扑来。数十名骑手弃了弓箭,皆取下近身兵器,排众当先而立。余下善射好手,望坡上退不多远,仍然张弓疾射。
山奎狞笑一声,疾打羊臀撞进兽群中,手中巨斧翻飞,只一合便将四兽拦腰斩断。胸中快意顿生,急扯缰绳再寻敌手,却尽都被族人瓜分干净。
此时兽群如潮,漫山遍野都望这边拥挤。山奎还欲冲阵,胯下盘羊却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此时觳觫不堪,不仅不向前行,反而步步退后。山奎顿时一怒,取出一管竹筒,内盛秘制牝羊尿液若干,闻之腥臊扑鼻,洒在盘羊阳物等处,剩下一点也一股脑灌与这畜生喝了。这却是驯养出盘羊的玄部提供的催情秘方,寻常时候只用来敦促繁殖,此时用来激励斗志也勉强使得。
果然那盘羊毛色勃发,顶角耸鼻,便连眼珠也罩上一层蒙蒙血色。再经驱策,更发勃然怒吼,竟有了几分凶悍成色。山奎见状哂笑不已,“好畜生!喝点女人尿水都能振起雄风来。”再不迟疑,一头扎进涛涛兽潮之中。
其余族人也都如法炮制,一时间怒骑齐出,带起阵阵血浪。兽群如惊涛拍岸,疯狂也似扑来。
如此酣战少时,天边最后一线光亮也没了影踪,落马坡下早已堆叠着如山兽尸,血腥味浓郁得让人闻之欲呕。骑手们也不恋战,徐徐往坡上退走,红了眼的兽群衔尾直追,双方在嶙峋乱石间纵情厮杀。
盘羊到了此处,可算龙归大海,一扫龌龊面貌,仗着健股阔蹄上下翻腾,一旦抓着机会,便使一头圆角顶得凶兽骨骼俱裂,有那凶悍拔群的,竟也学了一口撕咬本事。骑手们且战且走,每每还望坡下掩杀一阵,这般进进退退也到了坡上。
此时四下一片漆黑,部落方向已传来急切号声,催促众人回寨。山奎打个呼哨,便率众人归去。到了寨中清点伤损,折了五骑好手,余下人人带伤,好几个伤势颇重,就连山奎也被撕咬出几道狰狞伤口。一时间众皆默然,一股悲愤情绪蔓延开来。
烈山部落倚在两山之间,乃方圆百里唯一北上门户。此时寨墙上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尽都严阵以待。山熊便在此处坐镇,见了山奎返寨,便与族人道:“阿奎已布下血路,定能使那些腌臜畜生心胆碎裂,另寻他路。”族人们闻言为之一震。
即便是没有智慧的野兽,也具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部民们早已总结出一个道理,血腥固然会吸引兽群,然而太多的同类死伤一处,那冲天煞气却会令寻常兽类避之不及。历来但逢兽潮,部民们都会率先围杀无数野兽,布下血路绝域,对其余兽群形成极大震慑。血路可以阻挡大部分兽潮,对于个别凶戾成性的则不起作用。而如果有化妖凶兽,则更是罔若虚设。
落马坡边燃起了冲天篝火,以便让人们在夜里辨清敌情。此时望去,只依稀可见寥寥几尾凶兽,孤魂野鬼一般逡巡游荡。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便连坡下滚滚兽潮发出的惊天嘶嚎,传到此处也几不可闻。
寨墙上一时间显得有些沉闷,山熊哪奈得这般尴尬,便扯了个年轻小伙让他唱曲,那小伙十七八岁年纪,尚是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心中突兀不止,便有天籁嗓音,却哪里唱得出来。
山熊见了不怒反笑,“你这小子拐俺老熊家大闺女儿的时候唱得挺溜嘛,这时候怎么怂了,莫非也是个没卵蛋的雌儿?”
那小伙闻言脸色涨得通红,咬牙驳道:“谁没卵蛋了,唱便唱!”扯开嗓子咿咿呀呀来了一通,尽是些情情爱爱,拉拉扯扯,山熊踢他一脚,怒骂:“唱得什么玩意儿?你就是个没卵蛋的!”
那小伙吃痛之下闷哼一记,正自手足所措,便听一个清脆女声悠然唱来。
“烈烈诸山,悠悠群峦。”
“耿耿有氓,鞭指即疆!”
“悠悠其美,爱我儿郎。”
“旦旦操戈,佑我园墙!”
那女孩上来寨墙,边走边唱。观之大约及笄芳华,眉目清秀,身量均匀,穿一身俏丽短裘,手上提着尖底水壶,俏生生站在那里,一股灵毓之气扑面。听那歌声清亮高亢,沁人心脾,好似莺歌一般,唱的却是昂扬战歌,端的是好一番动人风采。
少年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此时赶忙挺直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