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布料样品册，张晓白回到座椅：“曹经理，今天签吗？”
曹述怀拈起茶杯呷一口：“你们李总没给你一点权利？”
“您是想……一个点，行吗？”张晓白清楚公司允诺给他21折，是从未有过的超低，他既然提“一点权利”，豁出去了就给一个点。
“你真会顺着捋，我快人快语，两点。”曹递给他一支香烟，挤兑地问，“需要再请示吗？”
张晓白脑筋电闪，对面这位对自己的业务开拓具有特殊意义，只好忍住心头滴血的巨痛：“我初来乍到，您是我的第一位客户，就依您的。”轻描淡写间剥夺自己三分之二的业绩提成，他不得不把曹的祖宗骂个遍。
“爽快。”曹眯着眼睛喷口浓烟，又拍一掌桌子，“下周一把合同填好拿过来。”起身送客。
张晓白拎起背包，随口问：“曹经理爱打篮球？”李总曾多次嘱咐销售就是多瞎打听。
“爱打高尔夫和保龄，偶尔会看半场篮球比赛。”曹拍拍他的肩，“怎么问这个？”
张晓白指外面：“第一次见到三角形的篮球场，有些纳闷，如果是曹经理喜爱，可能会弄得更正规一些。”
“呵，没错，其实那篮板原来在围墙中间，有些员工爱瞎玩乱扔，有一次把球扔出围墙，居然砸中路过的电瓶车，开车的一慌神，人仰车翻，搭车的那个女人被撞断一只手，落下残疾，幸亏她是本厂员工，费了不少周折，结果由公司和扔球的人分担损失，人家到现在还没上班。”曹朝外呶呶嘴，几个男员工正从门前过，“直到今天还募捐。”
张晓白莫名的追问：“怎么讲？”
“那受伤员工家境困难，她姐妹想出一个募捐办法，说篮球惹的祸，那就让篮球来弥补，每个周五下午利用三点换班空当进行投篮比赛，属自愿参加。”曹拍拍胸，“要开始了，我也得参加。”
“呵，曹经理真体恤民情，可这怎么个募法？”张晓白好奇心大盛。
“唉！当给大家每周添个娱乐节目，也挺好，又解决了实际问题。”曹懒得细说，掐灭烟头，扭身出去，立即招来员工们的起哄。
张晓白跟着出门，正好撞上一群刚从车间里出来的女人，那雀斑女赫然在其中，牛仔裤搭深蓝运动休闲装，袖子挽得高高的，脚上一双洗得发旧的带红边的老式球鞋，乍一看，倒真像个运动员。
张晓白正拿不定主意是否打招呼，见她径自走到跟前，笑问：“哎，规则是什么？”
她端详他的表情，诧异地问：“曹经理跟你讲的？他在背后骂我了？”
“骂你？明白了，这投篮比赛肯定是你的主意。”张晓白瞧见有人往水泥地上摆上两条细长的纸壳，一条相当于罚球线，另一条挪后约1米5，算三分线。
“他敢骂我，死得会更难看。”她打个抽烟的手势。
他赶紧掏出烟盒：“男人投三分？女人投两分？”
点上烟，她对着他喷一口：“我不是女人吗？老曹不是男人吗？”见他听得稀里糊涂，走几步又回头，“等会就明白了。”从裤兜里摸出一只银哨，猛地吹一声响，二十来位男女立即齐刷刷的转向她，“老曹，你的人马点清楚没有？”
“应到十三个，实到十三个。”曹述怀一手抱球，一手忙清点。
“咿呀，我们这边呢？”她把口哨挂在胸前。
“邪了！我们也是十三点。”一个玲珑丰腴的女人尖着嗓门喊，怀里抱着一只小纸箱。
“二十六点才对。”啄木哥身边的一位金发男人邪恶地笑。
雀斑女伸手薅一把金发：“不管多少点，看谁是十三点。”又吹口哨，“今天是双重赛，输了掏双份，就不再提醒了，少女少妇们，有没有信心？”
有一半女人举起手：“没有！”
“没出息。”她上前从曹述怀手里抢过球，“上次是女士优先，这次轮到爷们。”
“那就不客气了。”曹又夺回球，颠颠地走到远端纸壳后站定，“马上要出去，我投完先走。”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拍个不停，接着持球于胸口，下意识地瞟瞟脚下，举球的同时曲膝屏呼吸，猛劲朝篮板掷出。
两边呈扇形的队伍无一人欢呼鼓掌，似乎都预见到会偏得离谱。
那球砸在篮板边沿，落地时一弹，不偏不倚又回到曹的手中，他朝离得最近的雀斑女伸出手：“借点仙气。”
“我担心沾上你的霉气。”她挑衅地笑，“第二投，别耽误工夫。”
曹的第二投直接砸在墙上，第三投终于碰到篮框。
第四投前他闭上眼睛：“老子真不信了！”
弧度比前三次都高，投在篮框上方，然后在篮框上不停地跳动。
“进了！”男人发喊助威，算迟到的马屁。
“进不了！”女人恨不得用嘴把球吹出框外，见球不情愿地从篮框外面落下，尖叫一浪高过一浪。
曹从屁股兜里摸出一把钞票：“愿赌服输，50的，咿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