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窝阔台睡醒了,朦朦胧胧的躺在炕上仔细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下派到了查干乌德嘎查,现在正躺在嘎查办公室的炕上呢。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外头传来了鸡鸣狗叫声,还有马、牛、羊的叫唤声,窗口有几只麻雀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虽然快到春天了,天气还是不太暖和,布师傅烧的炕暖洋洋的非常舒服,所以窝阔台赖在炕上不想起来。由于空腹喝过量的酒了,胃里很难受,太阳穴也在刺疼,窝阔台只想一动不动静静地躺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眼睛也懒得睁开,就想与世无争无忧无虑无烦无闹永永远远一直躺下去。
这时候布师傅早起来了,安排完了早饭就笑嘻嘻的说兄弟难受吗,起来喝一点小米粥就好了。窝阔台这时候才想起这里是嘎查办公室,一会儿可能有老百姓来办事,一个下派干部酒冒了躺在办公室里肯定不像话,就勉勉强强支撑着起来了,出外头溜达了一会儿,还是难受,只好回屋洗漱完了,就躺在床上接着闭目养神,如果有人来了,马上能站起来到地上溜达,别人是看不出他酒冒了。
布师傅盛上小米粥让窝阔台喝,窝阔台摇摇头说实在喝不下,布师傅说全嘎查没有人能喝得过八十三的,你还能支撑那么久挺不错了,酒量还行呢。窝阔台担心自己喝多了言行举止可能有不得当的地方,就不好意思的问布师傅自己昨晚喝多了是不是出洋相丢人现眼了。布师傅说没有没有,当时还是挺正常的,特书记他们说你第一次接触就实实在在喝了那么多酒,肯定是实惠人,错不了,对你评价很好呢。窝阔台知道了自己喝多了没怎么掉价,心里挺安慰的,毕竟第一次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关键还代表着旗委旗政府的干部形象,如果喝多了耍酒疯什么的,以后的三年怎么混下去,基层老百姓怎么看旗里的这些干部呢,谢天谢地,总算没惹出什么出丑的事端来。
过了一会儿,特书记来上班了,跟着白会计也上班了。特书记笑着说白嘎查达酒量行啊,好好锻炼能跟我们八十三较量较量。白会计也说差不多呀,都是年轻人还是身体条件好,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喝不过年轻人们喽。窝阔台勉强起来了,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不行不行,废了废了,这得难受一天呢,这一整天连水都不敢喝,白费,看人家八十三,喝酒就像喝水,没有一点反应,厉害厉害,我是服了。边说边皱着眉头躺倒在布师傅的行李卷儿上了。特书记看了窝阔台的情况,就说好好休息一天吧,明天再唠工作的事吧,嘎查也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白会计说拢一会儿账,就在办公桌上忙开了。窝阔台看到白会计在忙乎,不好意思再躺着,起来问白会计有没有可以帮忙的事。白会计连连摆手说都是乱七八糟的陈年旧账,没什么可帮忙的,就接着写写算算了。窝阔台躺着也不好意思,站在那儿还难受得不行,坐卧不安之时,布师傅说兄弟没什么事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你这个下派的领导不也需要了解了解民情民意吗。窝阔台连说好好好,就跟着布师傅出来了。
布师傅说我们先去我们嘎查的企业家他们家看看吧。窝阔台奇怪道什么企业家呀,干什么企业的?布师傅笑了笑说他们家开了个打米坊,还开了个小卖店,大家就戏称金虎为企业家了。到了金虎家,打米坊就一个碾米机、一个磨面机,小卖店也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卖店,不过在这个只有二十多户的小屯子里也算不错的了。窝阔台和布师傅跟金虎唠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布师傅说去喇嘛家呀?窝阔台疑惑地问是外号吗?布师傅说是真的喇嘛,十年浩劫时被迫还俗的。窝阔台很感兴趣,去喇嘛家时路过一个小庙,窝阔台问就这么个小庙啊?布师傅说这是近几年新建的,以前那个老庙查干庙可就大去了,最辉煌鼎盛时期有三百多喇嘛呢。窝阔台想继续打听有关庙的事,布师傅说晚上给你好好讲吧,现在就到喇嘛家了。布师傅领着窝阔台走进一家青砖房,窗明几净的,感觉一般街里的房子也不一定这么干净呢。
八十多岁的老喇嘛坐在北炕炕头,旁边摆了一张小炕桌,上面摆上茶具酒具,看了看布师傅和窝阔台说嘎查干部。布师傅指着窝阔台说这是街里来的干部。老喇嘛笑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喝了二两酒,态度就变了,骂道嘎查的狗们。布师傅赶紧拉上窝阔台走了。老喇嘛是跟着他弟弟过呢,他弟弟的儿子图门笑着送窝阔台他们出门说布师傅挨骂了吧哈哈哈!布师傅也没当回事,可能经常挨骂。
到了晚上,布师傅讲开了。原来这里在清朝时候是扎拉义旗王爷的家庙所在地,叫查干庙,查干庙可是够大的,喇嘛最多时有三百多人,得道高僧也不少,都是转世活佛,庙里是金碧辉煌庄严肃穆,庙周围都是喇嘛住的僧房,得有个百十来所僧房,现在仅存三所僧房。后来窝阔台专门去看过僧房,都是藏式建筑,门窗上雕刻还完好无损,真不知道这几所僧房是怎么逃过那十年浩劫的,在破四旧时,上面命令拆除查干庙,用十八匹马拉拽大雄宝殿的主柱,硬是拉不倒,后来在主柱上挂上主席像,再在那十八匹马拼命努力下,主柱才轰然倒下来了,尘土遮天蔽日,蔚为壮观。就这样,有近三百年历史的名胜古迹查干庙被破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