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自己有本事能杀了易铮!才会蠢得来这里,牺牲自己的一条命,去为他报仇!
一个凄凉可怕的想法撕裂了他的心:我爹只想利用我用这条命来替他报仇!
年征邪想到这里,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张口喷出,染红了衣襟。年征邪不顾鲜血淋漓,对天大吼道:“天罗老鬼!我也是你的儿子!为何你如此待我!就因为我是你小妾所生,你便不把我当人看吗!天罗老鬼!天罗老鬼!”
他大叫大嚷。如今他体内有天魔、天罗两人的惊世内力,内气浑厚充足,天下莫有敌手。一吼之下声震山野,如万马过境,雷鸣滚滚,震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易铮在一旁看着,饶是以他近百岁的修养也是心惊不已,摇头叹道:“你若是能活下去,以你如今拥有的这份内力而言,天下更有何抗手?纵然是个不通武功的白痴,也能成为天下有数的高手。可惜了……”
但毕竟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年征邪这惊天的一吼嘎然而止,随之而来便是不停的咳嗽,直要咳出血来。他的生命如今已如是风中烛火,距离熄灭不远了。
年征邪不甘心。他不甘心他这一生都只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他不甘心他连人生是什么滋味都还未能知道便要结束这一生了。他不甘心他那偏心的父亲,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他。
年征邪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起来,他茫然呼道:“前辈!前辈!您神通广大,一定有解救之法。”
易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苍老的脸上多出一抹血红:“若你还未施展六道邪功,老夫功力尚在,以你遭遇之惨,老夫不是不能助你找出解救之法。现在还说什么?
你道你是星宿下凡,有千年寿命?这六道轮回乃是以人力推命轮,逆天行事的邪功。你修炼的时候也亲眼见过那些被你化去精血的人祭了,哪个不是一息便死。你刚才那般用法,怕是有几百年命也不够赔的。
老夫观你体质孱弱,本就体弱多病,注定年不过四十。练这邪功之后本有所改善。但世间岂有白来的财富,你借了别人的精气弥补自己的先天不足,现在就是还钱的时候了。你夺去老夫一生修为,耗尽了元寿,恐怕……活不过十下呼吸了。嘿,老夫内力尽去,怕也活不了多久。天罗老儿,你布下的毒计啊,你人死了,也是如此可怖。”
易铮抬首望天。
老夫纵然活着,亦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个了。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天魔老人。
这时年征邪大叫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仿佛是对他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发出的控诉。口中大力一吐气,胸腹之间最后的抖动一下,就死的透了。
易铮没有看他,望向天空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那目光中没有对人世的眷恋,而是一种看透世间的达观。易铮笑道:“痴愚痴愚,人生百年,莫有不死,哪里来这许多执着。老夫活了八十六岁,也算是够了。嘿,临死之前,倒要再喝上两杯,方称快意。”
易铮背直的像是一柄剑,挺拔冲霄,大踏步行下了岳王峰,悠扬苍凉的歌声飘扬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歌声渐渐的远了。
渐渐消散在这高远的山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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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王峰上,年征邪丧命之地。
下起了连绵细雨。
江南的雨,说大不大,说小却总是让人湿了半边身子。
两个男子冒着细密雨丝登上岳王峰,似乎毫不在意身上已湿透的青衫。
其中一名男子在湿滑路面上疾蹬山峰却如履平地,轻功乃是第一等的造诣,他忧心忡忡地道:“少主留书出走,说要与天魔老儿决斗。老宗主也败在那老魔头的手里,他……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另一男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接口道:“我夜罗堡上下全指着少主一人,务必要救得他回去。”
“就怕来的晚了,误了时辰。”
没多久,两人攀上了岳王峰顶。
两人面如死灰,他们见到的,是躺在泥土上,宛如死尸一般的年征邪。
“少主!”
“赶紧看看!”
两人前去抱起年征邪的尸首,一探鼻息,两人登时大喜:“天佑我夜罗堡!少主没死!”
易铮当时没有埋了年征邪,否则他当时必会讶异何以一个死人,却仍有如此红润的脸色。
那时候,年征邪,不,李吉,开始恢复了轻微的呼吸。
那是李吉来到江湖的,第一下呼吸。
山雨微微,润饰万物。
无比的清新动人。